我看见拱桥之下梵音的雪白僧袍飘到了躲在桥下的纳兰述和君珂的脸上,幺鸡在那丝绢上尿了一泡骚气冲天的尿。
我看见潭水之中文臻顺水而来,抱住了正在洗澡的唐羡之的腿。下一瞬三两二钱背着随便儿在皇宫殿顶狂奔。
我看见无数人目光灼灼注视下,景横波一刀入宫胤胸,我看见墙头上明艳少年扑入君珂怀中,低喝:“抱紧我!”
我看见燕绥光头晒月亮,拉弓对小船,看见景横波举着剃刀嘎嘎笑,看见太史阑一脚踏上战舰,冷冷回看追逐她三日的燕绥。
我看见海船之上海姑奶奶挑逗地看着太史阑,美少年冷酷地握住了她的手。忽然巨舟喜堂之前有大船横撞而来,而铺满红毯的阶梯上,有人正缓缓拾阶而上。
我看见纳兰述珍重地收起了画着花的雪白柔软“荷包”
和苏菲“口罩”
,看见文臻的BRA挂在燕绥的马车上,看见刚刚穿越的太史阑捡起了容楚的内裤,看见景横波踩着豹纹高跟鞋,胸大腰细的时装礼服旋开花一样的裙摆,掀起帝歌时尚风潮。
看见并肩骑飞鸪的纳兰君珂,看见携手军前的容楚太史,看见抬着婚床接大神的大波,看见文臻诈死被从城墙上挑下,而燕绥接住,万军之前,深深一吻。
看见小珂的手电筒光芒穿透黑暗,看见大波的拍立得咔嚓出一张情侣亲密照被大神珍藏,看见太史在容家家宴上吹胀了“口香糖”
,看见文臻当众涂口红而燕绥想将这涂着难看颜色膏子的嘴在自己脸上擦掉。
看见梵音为拯救燕京示期坐化;看见林飞白为保住湖州长坐城头;看见李扶舟独立关闭乾坤阵;看见裴枢至死不回帝歌。
看见大荒以身撞钟死国可矣的大相;看见东堂头骨撞碎福寿膏永为朝臣第一的司空。
看见柳杏林柳咬咬二柳相携;看见易人离厉笑安适一生;看见采桑在德语英语的争夺中老神在在;看见苏亚陈暮眷属终成沈梅花矫情地嫁给了周八;看见邰世涛容榕隔阂渐解;看见景泰蓝在盲女小映和青梅叮叮之间纠结;看见司空昱在山河迷雾乍去终得自由;看见周沅芷守着独子永镇湖州;看见沈梦沉从艳骨山丘之下掸掸衣袖,飘然远去,如易铭一般,在那山海之外,域外之土,再建一国。
不,不是配角不配得到幸福,你看还有这许多故事在故事之外,弥补遗憾,延续着独属于他们的风采。
只是无需再多笔墨,琐碎诉说。
这十年时光如流水过,我的人物们都已经长成,在各自的江山之上纵横,从此鲜活了自己的人生。
而这十年里我亦从青年转向中年,四本书的述说里,隐约亦可见自身变化与成长,我与故事同历这风雨沧桑,哭过痛过不甘过寂寞过,以至于前不久和多年未联系的旧友重逢,她听我细说这十年,惊骇问我,如何你没疯?
虽有些夸张,亦可见负重,这负重于我字里行间,隐约可见。而在山河的末期,那些情绪铺天盖地而来,我将一年前的故事构想铺陈于笔端,看暴雨里耀起雪亮的刀光,于雪亮的刀光里看见红莲丛生的地狱,看见伴火飞舞的群鸦,看见虬结枝桠攀向天空的枯树,看见崩塌的宫室和哀哭的人群,玉阶尽头铺开一地的血与雪。
人生里那些离开的人,错过的事,误会的孽,迟早都如长河奔腾而去,永不复追。
或许存在本就虚妄,得失不过随缘,小儿女自天命中来,归星河中去,走一遭爱恨悲欢,不过是数百年传奇本里一曲新词。
正如那宫阙花草年年春发,不见梧桐,难栖凤凰。
能留在这世上的,从来都只是,流转不定的三千里红尘,和亿万年弥散星空的劫灰。
唯于存在当日,依旧星火不灭,能于黑暗中寻觅光,于光明处见魑魅魍魉,于无声处听惊雷,于惊雷中狂奔迎接暴雨,再在雨过天晴之后,为世间一切美好与不美好发声。
那便够了。
五、最后说说下一本书。
山河的写作过程,对我来说很痛苦,搁笔太久,寻找状态花了太多时间,而过早卖出影视版权,和未来的腾讯重点项目计划,无疑将这份压力成倍增加。我一度对自己产生质疑,也一度对写作产生抗拒,甚至一度想过放弃,想要草草结束。而到后期,全系收尾,千头万绪,人物众多,高潮不断,一个结局期我每日码字一万二以上,延续了一个多月,漫长、艰难、长期的高度脑力耗损和巨大情绪冲击,对写作者不能不说是一种极大的消耗乃至伤害。
一个人能有多少才华储备,经得起这样近乎透支的挥霍?这样高强度的更新,多少人能保持不变的创作激情和新鲜思路?每日用尽所有时间写作,作者们补充知识,提升自我的空间又在哪里?
所以巨大的消耗之后,必要的休息和充电不可少。
所以我总是无法做到连续开文,哪怕明知休息会导致人气流失。
毕竟一年多了,码完字带孩子,带完孩子码字,一天都没休息过,着实也累得很。
山河还会有两个番外吧,完结后休息一阵子送上。一个是大家从第一本书面世以来就一直在等待的四姐妹团聚,吃饭睡觉打甜甜番外;另一个,如之前所说,想写给神将和侧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