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找到?”
裴修安起身问。
王克俭忙转身说:“找、找到了。”
就着房间里唯一的油灯,三人正埋头苦读。外面已是月上中天,整个客栈静悄悄的,唯有翻书的声音格外清晰。
王克俭此刻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中全是刚才看到的新枝笔盒。
裴家什么情况呢他是知道的,裴修安连盘缠都需要跟亲戚借,他怎么可能有钱买这么贵的毛笔?但是那个盒子确实是新枝的,因为他在书斋日日都能看见。
人就是这样,如果大家一样穷困潦倒,做个难兄难弟完全没问题,可如果有一个突然暴富,另一个心里就开始不平衡了。
凭什么?
凭什么你有钱?
凭什么有钱的人不是我?
“克俭兄,你想什么呢,一晚上还是这一页。”
对面的广平实在是没忍住提醒道。
王克俭回过神来,尴尬笑说:“没什么,只是有点困了。”
广平看了眼外面,“都快子时了,是该睡了。”
王克俭瞥了眼裴修安,想了想说:“景行,你的笔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裴修安头也没抬,“你自己不是有吗?”
王克俭厚着脸皮说:“我的不好用。”
裴修安抬眸看向他,他的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人家说桃花眼不笑也深情,可裴修安完全不是。
他的眼底像是永远罩着一层雾,里面漆黑一片,情绪鲜少外露,他若是不说话,外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例如现在,他看着王
克俭没说话。
王克俭打心底里有些犯怵,总觉得对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慌忙道:“我开玩笑的,走走走,别看了睡觉去”
广平打了个哈欠,附和说:“我也困了,再不睡觉明天可没精神赶路了。”
屋里就一张床,好在床大,挤一挤也能睡下三个人,只不过三人得横着睡才行。
一夜无事。
天刚亮隔壁就来敲门了,催着裴修安几个赶紧下去吃早饭。
昨晚裴修安就吃了半个饼子,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了。
下了楼之后便跟驿卒要了一碗粥和两个馒头。
六个人说说笑笑的挤在一张桌上,大多数都跟裴修安一样,一碗清粥两个馒头,甚至还有的只有一个馒头。
王克俭在这几个人算是家境稍微好一点的,所以点了一碗粥两个肉包子,好歹有点荤腥。
正吃着,楼上传来惊呼声。
“行啊伯生兄,我就知道你爹是嘴硬心软,还不是给你买了!手感如何?待会儿让我也试试。”
钱符的声音大的整个驿站都能听见。
随后就见许伯生和钱符从楼上下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同样家境不错的同窗。
瞥见裴修安也在,许伯生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好心情少了一大半。
钱符劝道:“咱们去里面吃。”
说完从腰上拿出一个折扇,故意扇了扇,“这里臭不可闻!”
驿卒忙过来请几个去里面坐,生怕这些书生起冲突。
“什么玩意儿。”
广平嫌恶道。
一旁的同窗
低声问:“你们注意到没?”
“什么?”
“钱符的扇子,其实我也有。”
那人说着,从怀里拿出一纸折扇。
裴修安原本并未注意,直到那人将扇子打开,熟悉的字迹落入眼底,那是方箬的字。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