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七言八句,都在议论这个来的先生,话间夹杂着丝丝嘲笑。
而长老似乎没看见这幅画面,十分满意点头道:“如此,老夫也放心了。”
这厢只能干笑几声,算是答应了。
学生们逐一自我介绍后,泽渊长老又对苏衍语重心长,该如何用心备课,如何熟悉书院规矩,如何如何,苏衍大致听了些。
这日已是子时,长孙越和砚生两人睡眼惺忪的靠在孤鸾内的书案前,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一晃又是一日一夜。
长孙越打了个哈欠,无奈看了眼在案前鼓捣不休的苏衍,忍不住问砚生:“苏先生上了任,不去教学生,这整日里抄这个有什么用?”
砚生摆摆手,示意她安静。
前几日砚生突然过来,苦巴巴说是掌事大人吩咐,让他在束幽堂做几日跑腿的。
苏衍托腮沉思:左卿先前给自己留着束幽堂先生一职已是万分意外加万分感激,现在又把随从派过来,这也忒尽心尽力!
不过眼下正是要用人的时候,自然是不必客气。
便差使他去万朝房借来一堆关于茶方面的古籍,又去茶房将各种茶叶统统拿来,最后一想到长孙越捉弄过自己,便连她也算上。
长孙越可怜巴巴的说自己还得上课,苏衍广袖一撒,霸道的说:“那就晚上来!”
丝毫不留余。
吩咐完两人,这才心满意足埋头苦学。
若放到从前,苏衍是怎么都不肯多读一本书的,可是现在摊上了这个先生,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继续当下去!
只是隔行如隔山,对于茶艺,她也就看过一本书,那些张口就来的茶道也就会那几句。虽说这采茶制茶煮茶她都会,但要搬到学堂上大肆谈论,她还真不知从何谈起!那些书里的知识,她又如何传教?自己这点功夫压根不能说服这些学生。
看来左卿这是招不到人了,破罐子破摔,才任用了自己。
看来七善书院广纳贤才很是随便…忒随便!
可是师父曾经说过,不想当厨子的伙计不是好先生!
是以,当苏衍学会了采药和疗伤时也学会了武功和吵架。放在以前,压根不理解这两样学问有什么用处,一来师父命比石头硬,根本不需要自己飞檐走壁去搭救,二来打了一回架后镇上的人都怕自己,这嘴皮子功夫都快退化了。
不过今时今日,这吵架的学问貌似还真派上了点用处。
师父曾告诫过自己,骂遍下无敌手,你这嘴上功夫也就炉火纯青了,将来别说那些个婆娘老头子,就是去了刑部你都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苏衍琢磨着那些乳臭未干的学生能见过什么世面?只要自己多看几本书,把肚子的学论填满了,再加上这三寸不烂之舌,束幽堂还不被自己管理得服服帖帖!
想到这点,立即信心大增,一改以往松散性格,奋图强,悬梁刺股,恨不得长出四只眼将所有书看遍。
长孙越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凑到砚生身边,压低了声音问他:“她不是腹中有经纶,精通茶道吗?怎么还需要看这个?这本书我去年就会倒背如流啦!”
砚生对她说:“这是掌事大人敲定的人,你别多嘴,伺候着便是!”
长孙越瘪了瘪嘴,“我又不是丫鬟,要伺候也是你伺候,你可是掌事大人派来的跑腿!”
“我是跑腿的,可你还不是被使唤来给苏先生下套的。”
长孙越瞪了他一眼:“别跟我提这个,一提就窝火,要不是…”
正当说到关键,苏衍猛拍书案,怒道:“你们说够了没?当我聋啊!”
长孙越怯怯道:“我,我们没说什么。”
苏衍却现砚生眼神躲避,心中突然想到什么。转而变化语气:“有什么话直说,我又不吃人,那日要不是你,我还在困在那片湖上呢!”
长孙越憨笑道:“这哪是我的功劳,那日我就是要去捉弄你的,他们…”
话刚出口,她立即反应过来,闭上嘴,瞪了大眼,却为时晚矣。
“他们?他们指的是谁?”
砚生叹道:“富家子弟,有权有势,从小高高在上惯了。对他们来说,使唤人,甚至逼迫别人做替罪羔羊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长孙越低下头,半没说话。
苏衍还要问个究竟,砚生道:“先生何必追问,听小的一句劝,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在这座深不可测的书院里头,各家自扫门前雪才是最好的生存法则。”
长孙越貌似被刺激到了伤心处,不停的去拭泪。
苏衍还是第一次听到世上居然有这样蛮横的人存在。都说书香门第多出文才少年郎,没想到今日一闻大开眼界啊!这些未及冠的少年,居然如此蛮横!
心里越气愤,一气愤,就更加同情长孙越,之前对她的不满统统烟消云散了。
她心里暗暗决定,这个风气极度扭曲的学堂,她一定要更正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