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虾迎回路蕴的那天,花锦城外的一座罕为人至的小院里,掀起万丈波澜。
但凡在花锦城待上三个月有余,都会听说过城外的这座府邸。
曾有人偶然遇见,宛如世外桃源。他们看得见宅邸的影子,却走不到其中。偶有人至,离开时,无一不得偿所愿。
城里的百姓们都知道,城外藏了座大宅子,只有有缘人才能找到通往大宅的路。一旦进入那座宅子,所有的心愿都能达成。
它是神仙的别苑,能彻底改变人生。
这座院落把手森严,里面处处雕梁画栋,仆婢成群,家规严谨。
门前的牌匾上写着二字:“元府”
。
此地并非百姓口中的神仙别苑,不过住了一家略通改命之法的人。这户人家姓元,常有达官贵人到访,元家挣的便是他们的钱。
说起来,也就是个算命的先生。只不过有本事一些,得了大富贵。
这日,元家家主元定云步履匆匆,罕见的失了平日的冷静。
走到后头一座极其幽静的院落里,还没迈过门槛,就高声呼道,“老祖宗!您的天丝,动了!”
元家老祖元初山是个瘦骨嶙峋的老头,元家人也不知道他年岁几何,只知道他们自出生开始,老祖宗就镇守在后宅,从不出门。可元家几代人生生死死,元家老祖元初山始终活着。
他像是个安定人心的摆件,用年龄告诉元家人,家族改命之法的不凡。
二十年前,元初山出过一趟门,再回来的时候,在祠堂设了一座法阵,命令元家人时刻看守,一旦天丝变动,立刻来报。
他告诫的郑重,天丝关乎元家未来,任何风吹草动,务必来报。是以今日元定云得知天丝动了,一路小跑着告诉他。
元定云满脸是汗,一脸激动,指着门口,像个不知礼数的孩子,对元初山道,“老祖宗,您的天丝,二十年,终于动了!”
枯坐在蒲团上的元初山宛若没了生息,一动不动,听到元定云话的一瞬,睁眼,精光乍起。
“动了。”
一层皮包裹的骷髅架子忽然焕发生机,双目炯炯有神,眼中带着历尽千帆后终于登顶的上位者的孤傲。
“二十年了,当年的测算没错。命运轮回开始,元家守护了二十年的命线,终于等到和另一处轮回交集的时间。”
元定云不解其意,“老祖宗,二十年前,您出山布下天丝法阵是为何?”
他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虽然眼前这位是元家的老祖,可他也是元家的家主。既是家族密辛,没道理连家主都不知道。
要知道,这位老祖宗数十年,上百年都在暗室中闭关不出,认识他的除了元家家主,以及几位高位的长老之外,其他人连他的面都没见过。而且大多数时候,他们看见的元初山也是一副死了的样子。他能动,还活着,已然大大超出元家人的意料。
更别提天丝命线乃是元家至宝,上门的达官贵人恳求一根天丝逆天改命,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而当年,元初山用天丝布阵,不要钱似的往外撒,让元家一些不明所以的小辈颇有微词。
元初山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元定云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他说,“你是想问我二十年前为何要动用天丝做阵,又为何忽然出山?”
“哼,”
他冷哼一声,似是对元家小辈不满,又似是嘲讽,语气中带了十足的桀骜,“若非是我们这些先辈的努力,哪来你们如今的好日子?天丝命线是元家的立身之本,可你们这群废物,连天丝都凝练不出,只能用前人剩下的天丝改命。我若再不出山,再过数十年,只怕元家大厦倾覆,还以为改命之法只是传说。”
元定云汗颜,低头不敢看他。
“小辈惭愧,都是定云治家不严。”
头顶一道冷漠的视线盯着他,令他诚惶诚恐。
良久,视线挪开,才松一口气。
声音从上方传来,元初山冷漠道,“也罢,左不过你们是些传宗接代的废物,不指望你们把元家发扬光大。你们若是有用,也犯不着我一把老骨头死都不敢死,还要守在元家继续打算。”
被骂做传宗接代的废物时,元定云大气不敢喘,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听元初山的语气,仿佛在他心中,他们这群人,当真只是为了传承元家血脉而生的废物。
“天丝命线启动,命运轮回开启,元家苦苦追寻的东西,总算有了眉目。”
平淡的不带一丝起伏的话里,元定云感受到一抹微不可闻的激动。
“三百年,等了三百年,元家,终于能得到那件东西了。”
三百年,他竟然活了三百年!
元定云摸不着头脑的同时,更觉心惊肉跳。
元初山好似心情颇好,腿脚麻利,如同常年健体的中年人,身姿灵活。
“你是不是想问我如何活了三百年?”
元定云不敢说话。
“呵,区区三百年,今日启,我将正式出山,你只管听我调度便是。若事情大成,别说是三百年,我元家,长生不老又有何妨?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像一切尽在掌握中。
元初山看元定云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大笑之后便是斥责。
“看看如今的元家被你们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傲气全无,和江湖上那些四处流浪算命要饭的有何不同?!”
元定云想,要不是祖上留了天丝下来,让他们能够帮人逆天改命,元家也就是个算命要饭的家族。
他们何尝不想重现祖上的光辉?奈何天资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