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得不算太远,温南看到了李红平脸上和脖子上的指甲印。
顿时明了。
林美珍昨晚跟林家人打的架,脸也是被林家人挠的。
李红平看温南的眼神带着怨毒,双手死死抓着铁锹头,脚用力踩在铁锹上铲下一铁锹土,察觉到温南旁边的陈营长也朝这边看过来,顿时低下头。
想到林家昨晚上的闹剧,李红平更恨温南了。
要不是温南,他怎么会失去一个男人该有的尊严?!
要不是那个女人,他怎么会被林美霞和丈母娘指着鼻子骂他是废物,不中用,跟太监一样!
这个点农民都上工了,路上来来往往都是人。
走到三岔路口的时候,温南先打破沉默:“陈营长,你先去部队,我去给鸡挖点野菜。”
陈叙颔首:“嗯,别跑太远。”
温南笑道:“嗯,对了,你中午还去自留地吗?”
陈叙没回头:“不去了。”
温南应了一声,转身去草地那边给鸡挖点野菜,走了没多会,忽然间感觉身后跟了个人,她回头看去,便见赵小麦低着头安静的跟在她身后,跟昨天在家属区一样,耷拉着脑袋,想要假装看不见她。
温南:……
等赵小麦从她身边经过时,温南没忍住叫住她:“小麦。”
赵小麦脚步一顿,抓着篓框带子的手指紧紧用力,过了一会才鼓起勇气转身看向温南,温南就站在路边,手里拎着篮子,只是安静的站在那就吸引人的目光,她和温南永远没有可比性,就像她娘说的话,她是个赔钱货,不配和她弟弟比。
她弟弟是延续赵家香火的血脉,是家里的小祖宗,而她是给别人家延续香火的,想到娘这两天天天辱骂她的话,赵小麦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在想,她是不是就不配在这个世上活着?
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她爹娘会不会为她掉一滴眼泪?
赵小麦紧抿着唇,眼眶里聚满了泪水,眼睛也不眨的看着温南,她的手指攥紧了篓框带子,看着温南漂亮温和的眉眼,这几天冷落温南的心也像是遭到了反噬,疼到抽泣。
“温南。”
赵小麦低下头,眼泪落下滴在地上:“对不起。”
说完转身跑去去向草地。
温南安静的跟着赵小麦,一早就猜到了她这副模样是被花凤珍逼的,赵小麦察觉到温南在身后跟着,脚步停了停,但始终没有回头,闷着头去了草地。
这个点草地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到达了,赵小麦将篓框放在地上,拿着镰刀弯腰割草。
温南走到离她不远的地方坐着,目光平静的看着小麦:“小麦,你就打算从今以后都不跟我说一句话了吗?”
赵小麦咬着唇,眼里的泪刷刷的流。
她用手背擦掉眼泪,声音带着哭腔:“温南,对不起。”
温南看着她:“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跟我道歉?”
“我……”
赵小麦好半天没说话,草地里安静的又只剩下镰刀割草的刷刷声,温南没再说话,只安静的看着赵小麦,等她想清楚了,愿意开口了再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在赵小麦割了一筐子猪笼草后,她忽的扔掉镰刀,蹲在地上抱膝埋头痛哭,她就连哭也在压抑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怕周围人异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温南走过去蹲在赵小麦身边,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温声细语道:“小麦,我答应过你,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你这么冷落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你心里更难受。”
赵小麦哭了好一会才抬起头,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睛看着温南:“我娘说,不让我找你,不让我跟你说话,我要是不听她的话,她就把我赶出家门,不要我了。”
赵小麦边哭边抹眼泪,嗓子都哭哑了。
温南忽然有些后悔那天不该跟花凤珍黑脸,她是痛快了,但遭殃的是小麦。
比起这些,温南更痛恨花凤珍和赵营长重男轻女的行为!
她就是从那种家庭长大的,深知小麦心里的痛苦和委屈。
温南闭了闭眼,往前凑了些,抱住小麦,在她背上拍了拍,安抚的笑道:“没事,你娘不让我你找我,那我可以找你呀?这不很简单吗?”
赵小麦哭声一窒,抬起头看她,温南擦掉她脸上的眼泪:“我们背着你娘交朋友,不让你娘知道就可以,你说是不是?”
赵小麦擦了擦眼泪,哭的鼻头都是红的。
她打了声哭嗝,看着温南好一会都不说话,温南笑道:“这多大点事儿?至于哭哭啼啼跟你自己闹别扭吗?”
赵小麦破涕为笑,低下头擦眼泪,把藏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背着我娘找你,但我怕你知道了觉得我们家里人又麻烦又难缠,不愿意再跟我交朋友,我也不敢跟你说。”
温南揪了两根草在耳朵上晃了晃:“你看我像这么小气的人吗?”
赵小麦摇了摇头,然后拿起镰刀继续割猪笼草,这一次割草的劲头十足,脸上也不再愁云密布了,她把一把草扔到篓框里,看向在玩草的温南,开心道:“温南,那天你给我的肉饼我吃了,那是我从小到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也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吃一整份属于她自己的食物,以往家里面有肉菜都紧着她弟弟,她有时候连一口肉渣都尝不上,她娘说女娃娃吃肉有啥用,养的细皮嫩肉的也是送给别人家的,白浪费粮食,还不如趁还没嫁人多在家里挣点钱。
温南笑道:“下午我再给你带点山楂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