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欲沉,深紫色的夜晚来临,风变得大了起来,被吹散开的樱花如同纷飞的粉蝶落在她们身上,笔记本的书页上,零食袋的彩色上。晚自习的铃声取代了歌声,催促着悠闲的人们。
夏茉柔起身拍了拍校服上的零食渣渣,温时昸也跟着站起来,由于起身太快,两人都有点眩晕,下意识寻找支撑,结果互相面对面倒进了对方的怀里,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脚有点麻了,抱住别动啊,等会儿一块儿摔了。”
夏茉柔手上提着垃圾袋,干脆双手环住温时昸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温时昸一只手抓着来不及收进校服口袋的笔记本,一只手紧抓夏茉柔的衣角,鼻子能闻到夏茉柔发间的味道。
樱花仍在她们的身边不断飞舞。
秋日的街道上飘落的只有渐黄的梧桐叶。
两人凑得极近,夏茉柔心痒痒,只敢扬起下巴,在温时昸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不要对我道歉,也不必道谢。也许现在的我们,才是最好的我们。”
温时昸乖乖不说话了,她的手抓住夏茉柔的外套帽绳,往下一拉,仰头笨拙地亲上夏茉柔干燥的嘴唇,然后匆匆后退,回味似的笑了笑。
忏悔之人原以为只能得到一句原谅,一个转身,却收到一句告白,一个吻。
那么这也意味着,她可以将背上的荆条取下,化作示爱的花束。
花店。
黎蔷望着总是不停痴笑,做事情到一半便停下来发呆的温时昸,心中大感困惑。她从未见到温时昸露出这样的表情,痴痴的,眼神放空,时不时便笑起来,根据她看人的经验来说,像极了陷入爱河的女人。
她想起今早来过的两个男人,揣测难道是他们其中一个有关?挡不住好奇心,她走到正在包装一束桔梗花的温时昸身边,寻找时机探问。
桔梗花在这个季节并不常见,也不是主流的花店花材,大多人喜欢的、送人的都是洋桔梗,模样很不相同,偏偏温时昸在店里养了好几盆,紫的、蓝的,还有白的,每日悉心照料,不过桔梗生命力顽强,活得好好的,黎蔷还想过什么时候花不行了,把桔梗的根要了回去凉拌吃。
偶尔做花束或花篮需要用到时,温时昸才会剪下几枝,今天更是仔细剪下十几枝,黎蔷不明白,这束花要给谁,便问道:“哎,谁专门要了一束桔梗花啊?”
温时昸的动作放慢下来,抿唇莞尔答道:“没有人专门订的,是我要送人的。”
“哦?谁这么好命啊?”
黎蔷打趣道,“是上午来的那两个男人吗?高一点的还是矮一点的?”
温时昸赶忙摆摆手解释道,“不是,跟他们没关系。对了,原本跟他们谈的合作也不继续了。”
黎蔷惊讶道,“为什么?我感觉他们应该挺有钱的,能合作上的话不是挺好的嘛。虽然矮一点的那小伙子看着就爱挑刺,但高一点的那个小伙子不是一直在帮你说话,还特地介绍朋友过来……”
“蔷姐,我跟他就是见过一面,吃过一顿饭而已。你记得吗,前几天小夏店里出了个小偷,就是他帮忙抓到的,所以才有了认识的机会,但也就是这样而已,我不喜欢他,所以你也别把我跟他扯到一块了。”
“原来是他啊,他是帮小夏的哦,那他是不是更喜欢小夏?帮你只是为了打点关系,好接近小夏啊?你这么一说,他们也挺搭的嘛,不过还是没有你那么搭……”
“蔷姐。”
温时昸语气严肃了些,将沉浸在谱写偶像剧剧情的黎蔷拉回现实,“我和小夏跟他都没有关系,我们都不喜欢他,最多当个朋友。”
“好嘛好嘛,不说他了,你们都是有主意的人。不过你们真的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吗?再怎么厉害,也会孤独的吧?我不是要劝你们结婚什么的,我知道结婚给女人带来多少麻烦。你看看我,我以前可也是不少人追的呢,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黄脸婆一个,天天围绕着难搞的孩子,下了班回去还有一堆家庭的琐事,哪来时间和精力打扮,寻开心呢?有时身边有人要结婚,我都想劝她再考虑考虑。只是你们这么年轻好看,有合适的人谈谈恋爱,也是不错的。”
黎蔷碎碎念道,一边收拾桌上的碎叶。
温时昸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别担心,已经有人陪我了。”
“谁啊?”
温时昸难得露出点羞涩的模样,轻声道,“小夏。”
“小夏?”
黎蔷有点出乎意料地发出疑问的笑声,摇了摇头表示无奈,“你俩关系确实很好,亲如姐妹,每天都能见到,但我说的不是这种陪啊,我说的是那种……”
她挤挤眉毛,“是可以在情人节出去点个浪漫套餐的那种,结束以后还可以回到同一个房间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的那种……”
“……”
温时昸低下头,脑海里幻想出自己和夏茉柔一起做这些事情的画面。
“害羞了?有什么好害羞的,都大姑娘了。”
黎蔷瞧了瞧温时昸悄悄变红的脸色,不禁调笑道。
温时昸佯装自然,“这些事情,我和小夏也可以做。”
“哎哟,你们两个姑娘的氛围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跟她相处很舒服,而且我们对彼此都很好,都觉得对方是自己什么中最特别的人,这跟是男生还是女生没有太大关系。”
虽然她曾经假设过无数次,如果自己是男生,或者夏茉柔是男生,她们会不会早就能够在一起?但她很快认识到,性别不同的自己,一定也会有某些地方不一样,而她们喜欢的就是作为女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