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祭川在铁板四个角的凹槽里抠出支架腿,瞬间就在房间里搭建一张简易床。
温白钰目瞪口呆。
萧祭川有条不紊的从储物贷中翻出竹席、枕头和锦衾。
温白钰凑过去跟他一起铺床,手按在那些钢丝上时,发现是非常紧实又带着些微弹性的感觉。
不得不说萧祭川此人真的是很会生活。
这点跟那个人真的挺像。
哪怕是深山老林中,那人也会自带一张躺椅随时睡个懒觉,平时能坐着绝对不站,能躺着绝对不坐,根本就不是人们口中说的那个“闭一下眼都觉得罪大恶极,连呼吸都在寻求进步的苦修圣人”
。
假如半个月前霁天衡在碧霄榜上指了个资质最好的弟子继承无妄巅,温白钰大概到今日都会陷在愤怒的情绪中,会觉得那人根本就不配继承无妄巅,更不配和溟峪仙尊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确切说,除了秦迟本人,温白钰根本想不出来这世间还有谁配。
但霁天衡当众宣布萧祭川划归到无妄巅时,温白钰在一瞬震惊之后,竟然没有生出其他情绪,等到确认此事已经定下来,便也就坦然接受,完全没有心中的圣地被人玷污的愤怒感。
温白钰后来思考,应该是自己对萧祭川有好感,加上萧祭川身上有那人遗留的一小部分传承,是溟峪选中的继承人。
可一旦接受这个,温白钰发现自己越来越生出一种割裂感,正在逐渐让他把前世的溟峪和转世后的秦迟区分开来。
“你说人转世之后,还是原来的人吗”
他蓦然开口。
说完就有点后悔。
萧祭川摊开被子的动作顿住,偏过头看捏着两个枕头发呆的男人,好笑道:“当然不是。”
温白钰惊愕抬起头,瞪大眼朝他看过去。
“为什么不是?”
“因为每一个新出生的生命体都会有自己与众不同的意识,往后经历的每一件事,做的每一个选择都将构成独一无二的他,就像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即便是不同时间。”
温白钰怔忪。
所以说,这一世的秦迟小时候没有经历过溟峪经历过的事,在秦家的培养下,他形成了与溟峪截然不同的性格,做出与溟峪不同的选择,他与溟峪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并非自己一直以为的同一个人。
“是我太偏执了吗?”
温白钰感觉到一阵虚弱,手按在柔软的枕头上,心底说不出的难过逐渐蔓延开。
可是我,还是我啊,这不公平啊。
那是一种,长久以来,在自己心中始终坚定相信活着的人,突然间被人告知他已经死了,早在五千年前就已经死去的莫大悲伤。
有一瞬间,就像是一个忽然间溺水的人,张开口,却只能被水封住口鼻,无法呼吸。
“你在说什么”
萧祭川放下衾被,走到他旁边,手背贴在他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就说起胡话来。”
温暖的手像是某种精神链接,带着一股支撑的力量从额头流入,安抚着温白钰瞬间几近崩溃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