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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心之所向一（第1页）

米书记经常念叨的一句话叫“大同无大事”

，那是显示米书记坐镇一方，工作得心应手，可是最近大同镇李家村，就出了一件“大事”

。

那天在祠堂里跟村民们开“夏种动员大会”

，正说得慷慨激昂，村民来报，建军和几个外乡承包户要去城里打工了，地不种了。

李根富和方学农立刻坐不住了，起身奔出祠堂，在村口拦住了背着大包小包，一路招摇的一群村民。

——米爱国，李根富和方学农是从小就在一起的老朋友，米爱国是原大同镇党委书记、农业联合会会长，李根富和方学农都是村里的种粮先进，承包大户。他们仨，对于李家村，对于这片地，对于种粮，那可都是村里最忠实的主。

李根富责问领头的建军：“夏种马上就要开始了，今天是动员会你们捣什么乱？”

建军毫不畏缩地说：“我们不是捣乱，开来开去也开不出钱来，镇上有个工地招工，工资日日结，别耽误我们挣钱啊！”

紧跟而来的米书记问：“你们走了，这么多地怎么办？就这么扔着不管了？”

一个村民回答说：“人家包吃包住一天300块，干半年抵种好几年地。弄不拎清，还种什么粮食啊？”

方学农劝建军：“不能夏种结束再去吗？”

建军说：“人家工地可不等我们，稻子种完了黄花菜都凉了。再说就算是种下去了，我们那十亩二十亩的能赚多少钱

？我们不偷不抢就想过好日子，怎么还成我们的错了？”

李根富也劝：“谁也没拦着你们过好日子，可地不能撂荒啊。”

建军毫不留情地反驳说，你们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根富叔，你家心遥在铁路上干乘务长，将来要留在杭城过好日子。学农叔，新桅也在杭城做买卖，你到处跟人说你要去当杭城老头了，说不定哪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他们都是大学生，比我们都强，上学在城里，工作也在城里，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你们要劝我们留下种地，先把你们子女叫回来！

李根富和方学农当即语塞。

村民簇拥着建军离去，李根富和方学农还要拦，被米书记制止。

看着村民们的背影，米书记沉痛地对两位老伙伴说：“没用，心飞走了，人喊回来有什么用？这不是咱们年轻的时候，那把土地攥在手里，咱们就怕吃不饱，可人家现在年轻人是，吃得饱还要过得好，没有错，要让他们的心回家，这才是咱们要干的工作。”

这话压下来，李根富当即表态，说这道理不是只讲给别人听的，他明天就去做他们家心遥的动员工作！

方学农劝说：“你可不能昏头了，遥遥在城里过得好好的，你耽误自家女儿一辈子。”

李根富不听，反问：“耽误什么？”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李根富穿得很板正，来到火车站一问乘务长，不由大惊，原来他女

儿李心遥早就辞职，下海经商了，段上都觉得她可惜，因为她正要提干呢。

一问女儿去了何处，乘务长也不知道，李根富历尽辛苦，找到心遥上班的商场，正逢上柜台大促销活动，已经升为店长的李心遥和几个柜姐正接待顾客，忙得不亦乐乎。

李根富远远看着，不知道该不该这时候过去，也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李心遥接待完一位客人，放下样品一抬头，看见父亲，一怔之下，立刻把手里的事交给其他柜姐，出了柜台走向父亲，小心地问：“爸……你来了？你……去火车站了？”

李根富沉着脸不说话，李心遥定了定神，解释说：“爸，我真不是想瞒着你们的，我怕你们担心，想着过段时间农忙，我回去再跟你们好好说。辞职的事，我也不是头脑发热临时决定的，我已经有更想做的事情了。”

李根富埋怨道：“段长都说要给你提干，你还看不上了呢？那么好的工作你说辞就辞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李心遥继续解释：“爸，你别着急。我是觉得自己还年轻，应该出去闯一闯。我不是觉得原来的工作不好，特别好，告诉你，我现在这个店做店长，我一个月能挣一万块，但这还不是我的终极目标，我其实在考察，我跟朋友都商量好了，回头我们一起投资，一起开店的。”

李根富不敢相信地问

：“你要自己做生意？”

李心遥点头答是。

李根富又是埋怨又是劝说：“遥遥，你是农村里的孩子，虽然考学出来了，现在在城里，这个心气也不要太高，做生意不是简单的事情。要是赔了怎么办？”

李心遥信心十足地说：“爸，做生意，那有赚就有赔嘛，我才二十多岁，我不想求稳过日子，我还想出去闯一闯，而且现在化妆品市场真的特别好，我调研过了，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消费观念也发生了变化。”

李根富生气地指了指女儿的额头：“你这就是主意大！”

李心遥娇嗔地叫爸，一看时间快到饭点，说正好边吃边聊，要带父亲去吃好吃的。

到了餐馆，父女找了座位点菜，李根富刚对女儿说出想让她回家帮忙种地，李心遥就叫了起来：“你开什么玩笑啊，爸。”

李根富认真地说：“这么大的事情，我能开玩笑吗？”

李心遥回答更加坚决：“我不回去。”

李根富伤心地问：“你想都没想就不答应呢？”

李心遥表情坚决：“我不用想，也不想想。”

李根富心里一黯，女儿熟悉的面孔突然变得有些陌生，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很多年前的一个场景：

……那时候，心遥还在读小学，他开着拉粪的拖拉机去接她，正跟同学开心走出校门的女儿笑容立刻消失，在同学的起哄中爬上拖拉机，然后流泪，委屈得不行。没坐多久

，她便下了车，说她自己走回去。

从小，她就是这样要强，就决心离开农村，过一种体面的生活，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