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甲回过神来,立刻解开绑在腰带上的细绳,赔笑道,“曾大侠,不好意思,我真是有眼不识八哥,这就还给您!其实也不能怪我,是您的鸟自己飞到我家院子里的,还飙了我一脸的黄白之物……”
曾八冷冷地盯着申小甲,“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没管好自己的鸟?”
“欸,不计较不计较……”
申小甲连连摆手,解开细绳的动作忽地慢了下来,“先说好啊,我放了你的鸟,你饶了我的命,大家拉拉手,做个好朋友怎么样?”
曾八右手一挥,霜江剑寒光更盛,将几片从枝头飘落的树叶裹上一层寒霜,发丝迎风飘动,淡淡地吐出几个字,“不怎么样……”
晏齐有些恼火地挠挠头,忿忿道,“呐呐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兄弟已经给你道歉了,你还得理不饶人,太过分了!一代大侠欺负两个孩子,传出去好听吗?一点风度都没有,你算什么大侠!”
曾八右手持剑,左手拉了拉头上的斗笠,“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侠,我只是个杀手,要人命的杀手!”
晏齐冷哼一声,再次站在申小甲身前,寒声道,“你想要我兄弟的命,先从我的身体上跨过去!”
“你?”
曾八轻蔑地看了晏齐一眼,“还没有死在我手里的资格……”
用剑指向申小甲,大有深意地说道,“而他,勉强有些资格……一个十年前就死了的人,却在这里活得好好的,想来该有些手段。”
申小甲双眼一突,以为曾八说的是自己藏在心底的那个秘密,结结巴巴道,“您真会说笑,我可没有借尸还魂的本事,更没有什么手段,只是运气好而已……”
曾八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今天话说的有些多了,看来你确实和别人不一样……但也到此为止吧,你要的理由,我给了,现在,该你把我要的命给我了!”
话音一落,曾八左手化掌,猛地一拍地面,惊鸿一般飞掠而起,右脚向后轻轻地蹬了一下树干,整个人也像是变成了一把剑,以霜江剑为剑尖,笔直地刺向申小甲,如同彗星划过天际。
一百步,不长不短,既是咫尺,也是天涯。小道狭窄曲折,一端蜿蜒向近在咫尺的月城,一端伸展向亡命的天涯。
风急天高,剑还未至,森冷的剑气已刺破东风。
申小甲口舌干燥地看着那把剑,忍不住赞叹道,“好剑!竟然已是剑人合一!”
晏齐却是没有心情说出什么夸赞的话,毕竟那把剑是要带走身边人性命的,身子微微颤抖道,“咱们躲躲吧!”
申小甲面色泛起异样的潮红,“不躲!也躲不了!”
“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引颈受戮吧!”
晏齐瞟了一眼申小甲的腰间,埋怨道,“都是这只黑鸟惹出的祸事啊……你的配刀呢?”
“月城的人都知道,我出门从来不带刀。”
“什么臭毛病!现在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怎么挡!”
“不挡!”
申小甲摸出蚕丝手套戴上,深吸一口气,扯下挂在腰间的八哥,奋力朝着那把剑投掷过去,大喊一声,“八哥祭天,战力无边!”
眼见着离剑尖越来越近,在空中以惯性飞行的八哥登时惊慌地快速扇动翅膀,扯着嗓子对曾八大叫两声,“自己人!自己人!”
可那把剑却并未停滞下来,甚至连偏离半分都没有,曾八当然不会为了一只鸟强行收招,因为这一招的名字就叫千山鸟飞绝。
八哥吓得六魂皆冒,几年相伴,它当然知道曾八是什么心性,速即收起翅膀,努力地沉坠身子,向下跌落地面。
凛然的剑气,摧得小道两旁树枝上的黄叶飘飘而下。
飞舞的黄叶与下落的八哥混在一起,被剑气碎成无数片,看上去就像满天的血花!
这景象说不出的动人心魄,凄惨绝艳!
“好一个千山鸟飞绝!”
申小甲面皮一抖,双臂一振,不仅不退,反而向前迎出几步,双手托举在头顶,高喝道,“看我如何破解你的绝学……猴子顶缸!”
叮!火星四溅。
曾八凌空倒翻,在距离申小甲几步之外站定,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双雪白蚕丝手套,微微皱眉道,“天蚕丝?”
“好眼力!”
申小甲用力咽下口中的鲜血,强装镇定道,“我这套子坚不可摧,配合我的独门绝学,百分百空手接白刃!放弃吧,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继续打下去,只会毁了你自己的名声。”
晏齐自然看出了申小甲的外强中干,知道刚才不过是申小甲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再加上曾八的剑势并未完全形成,被申小甲提前中断,才会让申小甲能接下方才那一剑,可之后却再也接不起第二剑了,攥紧拳头,双臂护在面前,右脚一跺,面色凶恶地朝着曾八冲了过去,“来而不往非礼也……蛮牛冲撞!”
曾八讥讽地笑了笑,脚步一溜,后退几步,后背贴着一棵树干,沿着树干滑了上去。
晏齐闷头前冲,一时无法止住身形,终是一头撞在了粗壮的树干上。
曾八飞身而下,掉转手中剑,用剑柄锤击在晏齐的后背上,身子于空中翻转几圈,背对着晏齐说道,“你真是比守株待兔里的兔子还蠢,杀了你简直是对我手中剑的侮辱……”
晏齐想要说什么,却是狂喷一口鲜血,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