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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
埌城六月,如注的暴雨连续下了整整一月,浑浊的积水聚成海,一些地势低的房屋已经看不到顶。
万和医院的低层也没能幸免,据说一楼已经彻底淹了,医院护士们每天上班全靠划船,有些就索性住在了医院。
医院外墙的墙皮时不时地跟着雨水和窗户擦肩而过,或是小块成群,或是一大块。
这楼看上去似乎岌岌可危。
空气中都是潮湿陈腐的味道,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潮意浸染,贴着皮肤,很不舒服。
走廊上人声寥寥,病房内更是安静,近乎死寂。
陆枝从一场瞌睡中醒来,缓慢地睁开眼睛,这股死寂便猝然迎面向她砸来,她被压得难受,呼吸都有些不畅。
楼层内突然爆发出欢叫声,那股心慌感稍稍退下了一点,陆枝缓缓眨着眼睛仔细听了听,嘴角微微上扬起弧度。
这恼人的暴雨,终于要停了。
七月五日,晴,整日无雨。
天气预报如是报道。
于是所有人都在期盼七月五日的到来,可到了七月四日,暴雨仍肆无忌惮地往人间灌水,天空阴沉昏暗,没有一点儿要放晴的意思,不放晴也就算了……
还附带着恼人的雷鸣。
陆枝被雷鸣震得心慌,眼皮越来越沉重,心脏如同受了惊的兔子,窝在角落,慢慢不动了。
呼吸越来越吃力,陆枝强撑着力气抬起手,一下一下点在自己的胸口上,企图让那只兔子动起来。
她的手缓缓抬起,又缓缓落下,最终没有力气再抬第二下。
一定要是今天吗?明明,明天就会放晴。
陆枝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被虚无吞噬、被冰冷包裹,想要挣扎却越陷越深。
她害怕极了。
前些时间,她的窗前有个人影跟着墙皮一起落了下去,接着就有人大喊“有人跳楼啦”
。
整栋楼顿时如蚂蚁炸开了锅,许多病患和家属也顾不得下着暴雨了,纷纷打开窗伸出头往楼下看。
她病房里临时住进来的一位大爷也不例外。
“哦哟,造孽哦,看到还是砸年轻娃仔,有么过想恩开过咯,老头子我活到这么一大把岁数辽,都冒想过要去跳楼塞。”
大爷操着一口不知道哪里的方言表达惋惜。
陆枝慢慢转过头,看着大爷趴在窗户上,心想:是啊,好好活着多好。
如果换做是她,她肯定不会跳。
因为她想活下去啊。
轰隆隆隆——
又一阵雷声从天际翻滚而过。
她那微弱的心跳猝不及防又意料之中地——
停了。
悬在陆枝头顶的死神终是向她挥下了镰刀,她瞳孔一缩,瞳仁渐渐被灰色占据。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
死前走马观花的回忆打眼而过,陆枝悲戚地发现自己的这一生实在短暂,爸妈走得早,除了这一身先天性心脏病,什么也没留给她,她没有什么遗憾,也没有什么刻骨铭心,就好像是来这人间溜了个弯,连拐角都没走完就又被阎王召唤回去了。
天空依旧昏沉,病床旁的帘子尽职地垂着,临时住进来的大爷没什么事两天前已经出院了,整个病房静悄悄的,没人帮她吼一嗓子“医生,快来啊,她要死了”
,只有仪器渐渐爆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光景甚是凄凉。
她悲郁地想,人生啊,全是操蛋的寂寞。
……
一辆马车行进在山林间。
车轮吱呀吱呀地转,路过某处时被石块绊了一下,整个车身猛地一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