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间饭食粗糙难以下咽,魏修一分未动,就连向西和几个随从都勉强用着自带的干粮,倒是春晓拿起碗筷,往嘴里放着搀着碎石的饭食。
春晓才吃两口,魏修伸手拦下:“别吃了。”
她受惊昏倒,身子需要进补,可这处偏僻,农家连鸡鸭也不曾有,只能吃些农家黍米,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吃!冀国公府的下人都不会吃,他吩咐向西将马车中点心匣子拿来,糕点有些干硬,但也比这些好。
春晓恍若未闻,依旧扒着饭,有什么难吃的,她差点死去,如今能活着有饭吃,她得珍惜。
“我说别吃了!”
魏修见她不停,他说的话半字都不听,一下便将春晓手中碗筷扫落在地,一旁抱着点心匣子跑来的向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见春晓去捡碗筷也不看他一眼,魏修声音低了些,又带着奇异的压迫:“春晓,别让我生气。”
春晓动作不停,眼看就要将掉落在地的碗筷拾起,向西见魏修不曾说话正要上前帮忙,被魏修抓了个正着:“滚!”
向西赶紧放下手中点心匣子,招呼几个随从一同走出远门,就连看热闹的农家人也被他们赶离。
魏修上前打开点心匣子:“过来吃这个。”
屋内只剩两人,他语气柔和许多。
春晓看着被魏修拿出来的几碟子点心,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些比有碎石子的饭好吃,可她如今已欠了魏修一条命,救命之恩如何
偿还?春晓找不到答案,只能自虐式的不接受魏修好意,只求远离。
似乎看懂了春晓,魏修将点心向春晓处推了一下:“先吃东西,等你吃完再谈。”
春晓看着碗中满是灰尘的饭粒,坐会桌边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见她听话,魏修眉眼间怒气渐渐消散,夜幕降临,屋内虽有灯火却十分昏暗,若要看清什么,须得专心致志,一眼不错。
不过一两日,春晓面容已多了几分憔悴,这并未使得容色受损,反倒为她添了一分娇弱可怜。魏修神色越发缓和,她不过一个女儿家,经历过生死,怕些、犟些又有何妨?
“福建路不太平。”
魏修看着春晓,目光在纤纤玉手处停留许久:“去岁大水,百姓流离失所,盗匪猖狂你也知道。”
春晓吃点心的动作一顿,她的确知道盗匪众多,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此时她才意识到想要一个人走到江南十分艰难。
见春晓将他的话听进去,魏修心情又好三分继续道:“圣旨已下,福建路转运使刘旭必死无疑。”
“此事是我一手操办,但刘旭在福建路经营多年,必不会令我畅行回京,只怕将来更有不少‘新山匪’。”
新山匪三字咬字极重,春晓明白其中意思,刘旭不会善罢甘休,跟在魏修身边的她会不会受到什么牵连?尤其是她还替魏修办过一些事!春晓咀嚼动作已经停下,她以为消去奴籍,她将迎来
新生,可现在她仿佛又掉入一个漩涡,逃脱不得。圆月升空,春晓见月光如水,破旧的小院披上了一层柔和月纱,仿若天上月宫,她双眸渐渐湿润,明月思乡,她又要何日才能归家呢?
“公子,我很感谢您,消去奴籍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春晓并未看向魏修,她看着月色如水轻声道:“之前的事情我准备全都忘记,想要寻一处安稳处,好好活着。”
她已下定决心离开,不想再回到魏修羽翼下,纵然富贵安稳,可她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
魏修看着春晓侧脸轻笑:“为何要说这些?”
“你以为我会逼你做什么?”
出身高贵的他从不屑于解释,可听到春晓这般想要将两人分隔开来,似乎他是一个纨绔子弟,抢夺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