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分支多,高轻鸿还有好几个兄弟姐妹。他挺好笑的,一个十几年都不怎么管我的人,在我人生重大选择的路口逼迫我去接受他的安排。哪怕金融确实是我一开始就想选的路,但那一瞬间我还是有点不想让他如愿。”
高峥朝许恣笑了笑,“不过我不傻,我想做的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考上沂大之后我就很明确地和他说了,他的计划不是我的计划,我并不会帮他,更不会任他摆布,从始至终我都不喜欢高家,也不想和高家有什么联系。他很生气,认为他只有我一个儿子,我就该帮他。他和我吵了一架之后发现说不通,就断了我和高家的联系,想逼我低头,我没理他,大二的时候我就有了想法和易扬他们开始为正肆初步构型。”
“你还记得当年那个比赛抄袭贿赂的事吗?高轻鸿早就看到了,但是他在其中做了大手笔让事件发酵,以此为条件让我求他,再逼我回高家。他根本不怕我知道,他就是想要向我示威他有多大的能力。那天他来找我就是和我说这个事,后来我才……”
高峥点到为止,深吸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许恣的头发,“当时应该吓到你了,抱歉。主要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说我家的这堆烂事……”
许恣这时候才懂为什么高峥愿意称呼杭卿为“妈妈”
,而高轻鸿是连名带姓。
当年的正肆是高峥的心血,连参加比赛的作品都是团队呕心沥血共同努力的成果。高轻鸿身居高位,作为高峥的生父,却能下此狠手来逼孩子臣服。
有些人确实不配为人父。
“是我太怯懦,因为高轻鸿和杭卿那段失败的婚姻,我对结婚从而组成一个家庭感到无比害怕。哪怕我明白我和你绝不会像他们那样荒谬,但是有太多太多结婚之后觉得婚姻不幸的案例,又或者是那些感情和爱在时间里慢慢消磨无踪的夫妻。”
高峥越说越小声,一派小心翼翼的姿态,“而且我也很担心你决定和我结婚前会知道我家的事并觉得一团糟,许老师和严阿姨大概也很难接受,我不敢跟你说这些,随着我们恋爱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也越来越焦虑,我很难再和你开口。我害怕未知的变动,害怕‘婚姻’这两个字会让我们变得不复从前,最最害怕的就是失去你。”
眼前的高峥像把自己整个人毫无保留地剖析出来,许恣觉得万分难过,说不清是怨恨还是心疼,又或者是交织缠绕的情绪。
许恣的眼眶渐渐湿润,高峥顺着发丝往下抚,捧着她的侧脸去揭人像断了线的珍珠眼泪。
“本来我想的是我多去看几次医生,多吃点药,也许就能很快地好起来。我尽力想把正常思维和想法的自己早日找回来再去重新追你,我并不知道你今天会突然过来。”
高峥忽地肃然又温柔地说,“许恣,请你原谅我的胆小。我只希望你过得好,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可以尊重接受,选择权是在你。”
高峥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她,是在摊牌让许恣做第二次的决定。
许恣想,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善解人意”
呢?
她看向高峥时的眼神都带了一丝锐利,故意说道:“……包括我不要你,和顾嘉述在一起吗?”
高峥似乎是没想到许恣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替许恣擦眼泪的手被对方打了下来。
许恣止住了泪水,倔犟地用自己的手背去擦,不肯让高峥碰一分一毫。
“你不要我没关系,只是顾嘉述他……我认为他不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高峥绞尽脑汁道。
许恣咬着唇,气他不合时宜的大爱无疆,面无表情看着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说。”
她执拗地望进高峥的眼里,冷声命令道:“你也看着我的眼睛说,说真话。”
静谧的房间里,两人相视而坐,高峥蓦然在这一刻猛烈地感受到许恣的坚持。
他不该让许恣等太久,也不该让许恣因为他口是心非的话伤心。
世上能称得上伟大的爱情也不仅仅是委曲求全的“祝她幸福”
,高峥做不到,许恣也做不到。
高峥骤然低下头,像忏悔一样对许恣泣不成声:“是我说错了……我不想,不想你和别人在一起。我只要一想到你有可能和别人在一起,和他走进本来我和你有可能会走进的婚姻殿堂,我就嫉妒得想要发疯,我……”
他话还没说完,许恣就用一枚吻封住了他接下来所有的话。
许恣想要的从来不多,她想要的只是高峥义无反顾的矢志不渝。
高峥在惊慌失措下,慢慢地反客为主,揽着许恣的腰,加深了这个绵长湿润的亲吻。
松开时,许恣环着高峥的后颈,存心用额头撞了下高峥的前额,有点痛,但就是要记住痛,她眯了眯眼:“我的答案,你知道了吗?”
高峥轻笑,收了点力度想撞回去,被许恣轻巧地躲开。
许恣往后仰,他就不断地往前贴,直到鼻尖碰上,他像小狗一样拱了拱许恣的鼻梁:“嗯,我知道了。”
许恣觉得痒,忍不住想笑,泪痕还在脸上挂着,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
“许恣,我爱你。”
高峥将头埋进许恣的颈窝处,长舒了一口气,闷声说道。
许恣允许了高峥一时的腻歪,揉乱高峥后脑勺上的头发,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句:“高峥,你不在的时候,我的头发都长出来了。”
“是吗?”
高峥抬起头,“我看看。”
许恣顺从地垂下头,让高峥摸着那小块刺喇喇的短发茬。
“长势喜人。”
高峥中肯地评价道,收获了许恣的一个爆栗,接下她落下的手,去亲了下人发顶,“所以你要不要搬回来?我可以帮你看看怎么才能把它养得乌黑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