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许阳笙正在艰难地维持着结界,早在顾卿九与季厌笙对话时,他便有种预感,知晓有些事不宜被外人知晓,所以利用结界覆盖二人的声音。
众人只见顾卿九和季厌笙起了争执,随后季厌笙脸色微变,半晌之后,那俊美的男子突然猛地一转身,长袖甩出了弧度,但他牙关紧咬,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不是只有憎恨才会化为入魔的起因。
这一刻季厌笙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和战霄或许在尽量避免她重蹈覆辙,可就算仇怨消散,她也只有入魔一条路可走。
因为顾祈洲,因为殷如诲,因为这些个生死。
遗憾,惋惜!这又何尝不是执念的一种。
她心里是一片荒土,从前那片荒土中扎根着一颗名叫仇恨的种子,可而今那颗种子有了枯萎之势,她心里却又诞生了另一颗更加复杂的种子。
难道命运当真不可忤逆?
季厌笙一时茫然,突然想起当年上古一战,他曾逆转乾坤影响了那一战的结局,他看似赢了,可他知道,并没有。
天澜终归会覆灭。
上古时他与战霄等人极力争取,也不过是暂时平息了那场争端,可如今的天澜已千疮百孔,就算无人征讨,也自然而然就会走上覆灭的道路。
这是天澜的道路,必将覆灭的道路。
就像顾卿九的入魔,无论他们如何阻止,她总归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重复走上那样的道路。
此刻季厌笙突然有种十分厌倦的感觉。
他对这所谓的命运感到厌倦,也因为这份厌倦,而心生无力。
“稍后你们离我远些,注意不要触碰那些血煞。”
顾卿九从结界中走出,许阳笙欲言又止地望着她。
墟神宗那边,季寒霜皱了一下眉,“这血煞不简单,你有什么打算?难道是有破解之法?”
她握住左手食指上的一枚银戒,神色若有所思,但也心生担忧。
顾卿九笑了笑,“嗯,是有个办法。”
她又看向宋钊等人,“宋师兄,稍后道府这边由你与秦长老和罗飒一起负责,不要引起太多恐慌,也不必太过骚乱。”
宋钊不安到极点,“少主,您这是想做什么?”
他察觉顾卿九仿佛在安排后事,这令他十分恐惧。
“不论您想做什么,但请您一定要记住,眼下并非死局。”
“我等早在当年便该命丧中州,本该被人灭族惨死此地,如今能多活这些年,已算是赚了,我等一直追寻少主,甘做少主的垫脚石,生死不计愿意为少主您铺路!”
宋钊那份心慌在不断发酵,但他突然高声道:“紫香山众,集合!我等送少主出山!”
血煞并非无法可破,虽吞噬血肉,但那胃口也有极限,宋钊想到一个最笨的办法,便是将这些血煞给喂饱,介时那些血煞得到足够的血食,也不会再像融入进这般疯狂地肆虐席卷。
而到了那时,有季寒霜,有诸位古棺底蕴在,少主定可逃脱。
顾卿九摇了摇头:“宋师兄,够了!”
“这是命令。”
她又长吁口气,接着一笑:“别这么悲壮,又不会死,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这才是我所想要的。”
说罢,她又轻拍宋钊的肩膀:“接下来一切靠你了,而我,也还得继续指望你。”
宋钊愣了愣,而此时顾卿九已转身走向了前方。
她平静地看着那些血煞,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她心底那个声音悄然响起:“我本以为,你并不愿入魔。”
顾卿九沉默片刻,“起初不愿,是因那时我实力低微,而南境众修又仇视魔修,一旦入魔我将沦为众矢之的,兴许我根本护不住我自己。”
“后来不愿,是因为战霄,因为季厌笙,因为他们并不愿意见我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