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抹了一把脸,顾不上回头拿伞,运起轻功在雨中飞驰。
不够快,要更快一点,温若疾驰出残影。他得更快一点才行,要赶在陛下人发现之前,把他留下的信息抹去。他拼命的跑,拼命地跑,像感觉不到累一样。
分不清过了多久,也分不清脸上的是汗水,雨水还是泪水,他终于到了之前留下消息的地方。
他喘着粗气想要动手抹掉他留下的信息,却眼尖的看到末尾多了一个符号。他知道这个符号的意思,代表已经完整的传出消息了。
他眼前一暗,疲软的双膝再也站不住,跌倒在泥泞中。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小大夫为什么会是药人!
为什么当初不能多等一会儿,至少认清他的救命恩人是谁!
“啊——”
温若撕心裂肺的吼出了声,在空荡的山谷里回响,崩溃而又绝望。
时洛并不知道他离开后发生了,他一个人淋着雨孤寂的回了家,像温若没来之前一样。将打湿的药材平铺开后,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开始烧水。
自从武功被废成了药人之后,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哪怕是吹点寒风都能让他伤寒一场,但又因为药人的特殊性,一般的病药不了他的命,只能让他痛苦一阵。哪怕是为了能让自己好受些,他也得将头发烤干,洗个热水澡暖和暖和。
至于温若,他选择性的不去想,没什么好想的,他以为他们是朋友,没想到是过客。既然是过客,那就没有必要多在意。反正他都这个样子了,也不会更差了。
时洛不准备在这个地方再呆下去了,他本来就是在这里暂歇,住的也是别人不要的破旧房屋修葺的。等把这批药材卖了,就要开始冷了。秋天就是这样的,下一场雨冷一场,唔,还得请人做点冬天的衣服,希望这个冬天不要太冷。
他讨厌冬天,到处覆盖着厚厚的白雪,没有食物还冷的不行。他对冬天只有那些不好的回忆,光秃秃的树,长久地饥饿,和带着微笑冻死的人。他焉了吧唧的烤着火,总算好受了点。好在这里是南方,几乎不会下雪,也没有那么冷。他忍不住想过了冬天再离开吧,这里比上京城暖和多了。
等他拾掇好自己,才发现院子的台阶上,多了个失魂落魄的人。时洛仔细一看,原来是温若。大概是有什么东西没拿走,回来拿东西的吧。时洛刚淋了一场雨,实在没有心情搭理他,目不斜视的继续去处理药材。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时洛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脖子,有些僵硬了。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时洛站起身,准备去厨房做饭。忙活了大半天,是有些饿了。
时洛出门之时,发现温若还在台阶上,似乎这一个时辰都没动过,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理智告诉时洛这人不该管,但惯性让他走到了温若面前。
温若双目紧闭,眉头紧蹙,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衣服上沾染了不少泥浆和杂草,还有几处破了,露出被划伤的带着血丝的伤口,脸上都有一道被树枝划破的伤痕,脆弱得让人心疼。
温若应当淋了雨,又不知道去哪搞得一身伤,本来伤就没好全,又添新伤。仗着年轻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最主要的是为了治温若的伤他花了不少银子和药材,这人半个子的药费没给,又再次要死不活倒在他们门前,他不得不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在讹诈。
可总不能让他一直在这里吧,这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要是他不管的话。时洛想象了一下开门一句尸体出现在门口的惊悚场景,算了,救人救到底罢,真是欠了他的。
时洛极其不情愿的将温若拖进了门,因为手经脉被挑断的缘故,时洛使不出太大的力气。也因此体力不支,温若的头还磕在了门边缘,似乎磕的有点重,还起了个红肿的包。
时洛顿了一下,假装没看到不是自己做的,反正他一身伤,也不差这一处,大不了不受他的药钱。
不过,好像本来就没收他的药钱,时洛顿时挺直了背,都不出钱给他治了,他就偷着乐吧。又花大半个时辰,时洛才将温若收拾包扎好扔到床上,然后脸一鼓一鼓的像个河豚似的去煎伤寒药。
等时洛煎好药进门的时候,正好对上了温若浅色的瞳孔,温若像是被吓到似的马上低下头。时洛不知道他醒了,就没带幕篱,但转念一想,他都敢讹诈他,他吓吓他怎么了。时洛原本准备收回的脚有放下了,抬步走到温若面前,“嘭”
的把药碗放下:“醒了?自己喝!”
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仿佛温若要是不听,他就要用强了。
温若心中的愧疚已经要使他窒息了,他不敢抬头看时洛,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时洛。他做下这种不可原谅的事情,他的小大夫却依旧还是救了他,虽然好像这次的小大夫有点凶。但不论小大夫怎么对他,都是他应该受的。他端起药碗刚喝下一点,嘴唇喝舌尖泛起一股剧烈的疼痛,他当即拿开药碗,好烫!
时洛凉凉道:“刚煎好的药,温公子不知道吗?”
温若唇舌都痛极了,张着嘴一直呼呼呼的。
时洛出门给他端了碗凉白开,扔下一句:“凉的。”
也不管温若怎么样了,踏步离开进入厨房,开始收拾今天的晚饭。要不是因为温若,他早就吃上热乎乎的饭菜,现在都应该在床上暖暖的休息了。
再一想到底温若也帮过他不少忙,暂且不提那些倒忙的话。时洛摇摇头,甩开脑子里的杂念,一心开始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