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远举起酒杯一一敬了过去,口中连连道:“怎会忘了诸位提携?”
如此,几人便又继续饮酒作乐,直到入夜方才散去。
而他借着几分酒意,本就是要来寻江奉容的,只是到了观荷院,却并未见着人,无奈之下只得先离开。
但不想他前脚才离开观荷院,后脚便与刚回来的江奉容碰上。
他本就准备好了说辞,既然碰上了人,自然是要说个明白的。
江奉容见他这般理所当然的模样,冷笑一声道:“江公子怕是忘记了你来宫中接我那日曾说过的话,你可说了,让我莫要唤你兄长,说若无外人在场,彼此之间的关系还是分明些好。”
“如今,怎地江公子却又说你是我的兄长了?难道只要我对江公子有些用处,江公子便称我一声妹妹,若是没了用处,便连唤一句兄长都是逾矩了?”
江奉容语气中的讽刺全然不曾掩盖,江怀远心底所想,就这样被她明晃晃地说出了口。
江怀远面上一阵难堪,但同时,心底也烧起一股怒火,他咬牙道:“看来我还是太给你脸面了,竟让你敢如此与我说话?”
话音未落,他竟要对江奉容动手。
若是平时,他或许会再斟酌一二,可此时的他饮了酒,又被江奉容所言戳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之下,做出什么事来也就都不奇怪了。
眼见江怀远抬手便要掐住江奉容的脖子,芸青心中一惊,下意识要挡在江奉容身前,可她还来不及这样做,就见江奉容一个侧身避开,又动作极快地拔出发髻珠钗,而后将它死死抵在江怀远脖颈处。
脖颈处传来的冰凉触感让江怀远的酒瞬间醒了一半,他身子僵直,几乎是一动也不敢动,可嘴上却依旧是不认输,“江家唯有我这一个独子,你若当真敢伤了我,我父亲如何会放过你?”
他笃定江奉容是不敢对他动手的。
即便如今有此举动,也不过是一时意气罢了。
可江奉容却轻笑道:“是吗?”
说罢,她手指微微用力,用那尖锐的珠钗划过江怀远的脖颈,在那处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
那阵刺痛感以及鲜血淌下的粘腻感让江怀远猛然睁大了眼睛,他如同见了鬼一般瞪大眼睛盯着身侧的江奉容,声音中终于有了恐惧,“你若是现在松开我,我便帮你瞒下此事,否则,我定要将此事告知我父亲,到时,你人在江府,谁人都帮不了你!”
“是吗?”
江奉容听着他如此天真的言论,实在觉得有些可笑,“那不若我们便来好生想想,倘若今日你当真死在了我手中,江家的这些人会如何对付我?”
江怀远毫不迟疑道:“自然是将你杀之而后快!”
“若我不过是个寻常人,你们江家人想杀我自然容易,可事实是我是谢将军未过门的妻子,亦是陛下看重之人,若我当真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江家,你们江家,可曾担当地起这罪行?”
江奉容语气淡淡道。
可此时为了唬住江怀远,自然不能露出迟疑神色来。
至少明面上,圣人对江奉容确实用心,这便也就够了。
江怀远果然因为江奉容的话而有些慌乱,但片刻之后,他又好似想到什么,咬牙道:“你既害死了我,一命抵一命,若是闹到陛下面前,他怕也是不能包庇你的!”
江奉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有些道理。”
可还不等江怀远露出得意神色,她却又接着道:“明面上自然不能包庇,可这种事若要背地里做些手脚,譬如偷梁换柱之类,却是再容易不过。”
“或许陛下不至于为了我做到这份上,可谢家呢?谢行玉呢?莫要忘了,他当初为了求娶我,可是在那明宣宫外求了三个日夜的,而如今的谢行玉正是陛下最为看重之人,就连皇后娘娘也是谢氏女子,你说,这谢家与你们江家,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到底是孰轻孰重呢?”
江奉容这番话说完,江怀远的脸色已是苍白得彻底,他感觉脖颈上那道伤痕越发疼了,不由咽了口口水,磕磕绊绊道:“那……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是真的害怕了,也不敢再向江奉容提什么官职之事,生怕当真触怒了她,反而让自己丢了性命。
话说到这份上,江奉容也并无与他拐弯抹角的兴致,于是直言道:“就如同江公子所言,在外人面前,我唤你一声兄长,若无外人在,你我只当彼此是陌生人便好。”
“自然,既是并不相熟之人,也请江公子莫要幻想着能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我们就这样相安无事地相处下去,等我嫁入谢家,往后与江公子便是也表面功夫也不必再做了。”
“好。”
江怀远几乎全然不曾迟疑,“我答应你。”
方才江奉容的那一番话,早已将他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只要江奉容的要求不太过分,想来他都不会犹豫。
见他如此识趣,江奉容也不再为难,很快将抵住他脖颈的珠钗放下,毕竟她本来也不是当真想杀了他。
被江奉容松开的一瞬,江怀远的身体都几乎要瘫软下来,他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沿着小道一步步离开。
“等等。”
江奉容却忽地出声叫住了他,他的身子瞬间僵住,有些艰难地回头道:“还有什么事吗?”
江奉容弯了弯唇,“今日夜里的事,还请江公子不要说出去,若是让旁人知晓了,对于你我二人而言,都是麻烦,对吧?”
江怀远听她只是叮嘱此事,心下微松,又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