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已与从前方才来上京时很不相同了,至少礼节方面已经不至于闹出太大笑话来了,只是神态依旧显得有几分怯懦,口中讲的上京话听着也还会有几分怪异罢了。
见了她,谢嘉莹面上分毫不掩饰地露出几分不屑之色来,而谢夫人却热切招呼着她坐下,将那两张画像放在她面前道:“阿嫣,这两位公子是我为你千挑万选出来的,各方面都挑剔不出什么毛病来,你来瞧瞧。”
说罢,她看了一眼那王婆子,王婆子会意,上前一步再为阿嫣作了介绍。
“左边这个是刘公子,白手起家做生意的,家中富足,人也生得好,阿嫣姑娘嫁过去就是一家主母,是能被伺候着过好日子的。”
“右边这个是许公子,前两年刚考中的举人,如今已经有了官身,阿嫣姑娘若是选了他,那便是官家夫人,这位许公子是有些才学的,如今才入仕,往后步步高升也并非难事,亦是个不错的选择。”
王婆子这一番话说完,便是看向了阿嫣,道:“不知阿嫣姑娘更属意哪位公子呢?”
大约没想到王婆子会问得这样直白,阿嫣脸上染上一抹嫣红,垂下眸子道:“这种事阿嫣也拿不定主意,便全凭母亲做主吧。”
“好,好。”
谢夫人见她面露羞涩,又这般说了,不由笑了,“既然你唤我一声母亲,我便也就替你将这婚事安排妥当。”
说到此处,她拿起那两张画像又瞧了几眼,最终将那刘公子的画像放在一旁,留下了许公子的画像,“商户虽然富足些,可终究低人一等,这许公子家世不高,却能凭借着一己之力考上举人,如今又已经有官职在身,这才能自然是不必多说,往后升迁,阿嫣的身份亦能水涨船高,不如就选他吧。”
谢夫人如此说了,江奉容与谢嘉莹自然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于谢嘉莹而言,只要能将阿嫣嫁出去便是一桩好事,至于所嫁之人到底是谁,又是何种身份却都是不重要的。
反正不论那人身份高低,左右都是谢嘉莹瞧不上的。
而江奉容想得会更加细致些,原本那日谢行玉提及要给阿嫣安排一桩婚事,她其实也不过是随口应下,以为这桩事即便操持起来也需得半年一年之久。
毕竟谢行玉提及这事实在突然,只是相看人家便要费不少时间,如何能短短几月便定下来?
可今日来见过了谢夫人,才知此事与她想象的大不相同。
那日谢行玉好似只是为了安抚她方才提及了此事,江奉容甚至觉得谢夫人这般喜欢阿嫣,都不一定会答应这样匆忙地给她安排婚事。
但其实谢夫人表现得比谢行玉还要急上几分,如今瞧这模样,甚至都不打算让阿嫣与这位许公子见上一面便要定下这桩婚事。
属实有些随意了。
思及此处,江奉容即便知晓此时自己开口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斟酌着道:“阿嫣姑娘可想先见一见这位许公子,毕竟是往后要共度一生的人,总要看看是否合了自己心意。”
她这般说,其实就是全然在为阿嫣考虑了。
但江奉容的话才说完,阿嫣便摇摇头,轻声道:“阿嫣相信母亲,既是母亲为我选的,定是最好的。”
这般乖顺模样显然让谢夫人很是受用,她点点头,“不想见便不见了,女儿家总还是要有些女儿家的矜持,这位许公子的情况母亲会吩咐人再去查探清楚,若当时是不错的,倒是母亲再为你安排妥当。”
阿嫣依旧一副羞怯模样,应道:“全凭母亲安排。”
见此,江奉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顺势起身告辞。
谢嘉莹见她离开,亦是与她一同走出了院子。
而谢夫人这会儿一门心思在阿嫣的身上,与她说起成婚之后在夫家需得注意的一些事情,见二人告辞也不过轻轻点了头罢了。
出了院子,谢嘉莹便直言道:“江姐姐当真好心,竟还这般认真帮她挑选,她不过是农户女,便是随便拉来一位公子配她也是绰绰有余了,何必费这心思!”
“阿嫣如今可不是什么农家女了。”
江奉容无奈道:“她是你们谢家的小姐,虽只是被认作义女,但外头的人依旧是会唤她一声谢小姐的,倘若阿嫣只随意地定下一桩婚事,传闻出去,对谢家也是不利的。”
“况且倘若之后再闹腾起来,岂非还更是麻烦?”
谢嘉莹撇了撇嘴,但到底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她心下自然也不希望阿嫣遇上个不如意的郎君,往后闹出事端来,败坏谢家的名声不说,竟还要谢家再为她耗费心神。
所以只能点了头,又转了话题道:“对了,江姐姐,你好些日子没来我家了,定然也有好几日不曾见兄长了,今日既然来了,不如去瞧瞧他?”
她念叨道:“兄长这些日子可忙了,连着几日都进了宫,也不知到底是因着什么事……”
从那日谢行玉亲自来江府向她道歉之后,到今日,算来大约有五六日了,这几日间,江奉容与谢行玉确实是不曾见面的。
虽然那日谢行玉道了歉,好似赏画宴那桩事当真也就这般过去了,但其实江奉容心底很是明白,她与谢行玉之间怕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这会儿谢嘉莹虽如此说了,但她心下却总还是有些不想去见谢行玉。
不是因着什么别的原因,而是没有必要。
成婚之事一切都已经有条不紊地在进行着,不论她与谢行玉是否过问,应当都出不了什么岔子,如今谢行玉手头又正好有事在忙碌,江奉容便就更没有由头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