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心意,炽热得灼人,更是从不会掩藏。
所以江奉容向来知道,他有多想娶她。
虽然二人已经订下婚事,可到底还未成婚,又是在这皇宫里头,只是路上遇见说几句话倒也罢了,若是待得久了,恐怕孟皇后又要借着这个由头斥责她不懂分寸了。
所以才不过半个时辰,江奉容便与他道了别。
谢行玉虽有不舍,但也知晓江奉容在宫中的难处,只得点头,又在转身要离开之际低声与她说了句“等我”
,方才离开。
而后几日,因着不像从前那样需要日日顾着隋璟,江奉容比从前倒是清闲了许多。
只是人闲下来,心里想的事情反而多了。
此时谢行玉已经率兵前往秦川城,虽说只是些流寇匪徒,可在那地界上养出的匪徒,怕都是些穷凶极恶之辈,让她如何不提心悬胆?
芸青一边用钳子往炭盆中添了几块银丝炭,一边开口劝道:“小将军有在战场上厮杀的本领,哪里会怕了这几个山匪,小姐何必自个吓唬自个?”
江奉容垂下眼眸,虽未说什么,可芸青却轻轻叹了口气,又道:“小将军不是老爷与夫人,小姐,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炭盆中的炭火烧得发红,偶尔发出的“啪嗒”
声响在极静的殿内回荡,有些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江奉容才有些疲惫地点了头。
殿外却传来宫人有些惊慌的声音,听到声响,芸青皱眉快步往殿门方向走去,刚一打开殿门,就见一嬷嬷跑上前来语气急切道:“姑娘,三殿下闹得厉害,还请您移步昌庆殿吧!”
江奉容辨认出这嬷嬷正是在隋璟身边伺候的嬷嬷,姓孙,唤做孙嬷。
若是之前听得此言,江奉容定是不敢耽误,即刻便会放下手中事务去往昌庆殿,可如今……
她想起那日隋止的话,按理来说,此时新的夫子应当已经去过昌庆宫了,念及此事,她神色为难道:“孙嬷,阿容才疏学浅,并未能担起教养三殿下的责任,太子殿下已经为三殿下另寻夫子,三殿下的事,您不当再来寻我才是。”
孙嬷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拽住江奉容的衣袖央求道:“姑娘,您也知道三殿下那性子,太子殿下遣来的那几个夫子刚到,他便发了脾气,这会儿还在闹呢,任凭谁人去劝都是无用,奴婢们倒也罢了,只是怕若是三殿下再如此闹下去,会伤着他自己,三殿下身子金贵,要是当真出了事,皇后娘娘怪罪下来……”
说到这,孙嬷咬了咬牙,接着道:“姑娘这边,怕也脱不了干系。”
孙嬷虽是做出求人的姿态,可语气中威胁意味却也明显,显然是笃定江奉容不会拒绝。
偏偏江奉容还当真没得选。
她与谢行玉定下婚事之后,在宫中日子确实好过了些,底下人也不似从前敢肆意怠慢,可在谢皇后跟前,她还是只能小心翼翼地应对。
那日太子虽将这差事安排了出去,可若是谢皇后依旧要因着这事来寻她麻烦,她还是只能受着。
太子向来不喜管这些杂事,也必然不会再为她费心。
念及此处,江奉容在心中叹了口气,也不敢再耽误,只道:“孙嬷起来罢,我这便过去。”
见江奉容识趣,孙嬷心下微松,连忙起身引着她往昌庆殿方向赶去。
刚行至殿外,便听到里间传来瓷器摔碎的刺耳声响,孙嬷脸色为难地看向江奉容,而江奉容却神色如常地往前一步,顺势推开了殿门。
殿门方才开了一半,一青蓝色釉彩瓷瓶就直直地往她脚下砸来,她来不及闪避,那瓷瓶便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她的小腿处,被砸中的那处猛地一疼,几乎要摔倒在地,还好她及时稳住了身形,抬眼望殿内瞧去。
里边是一片混乱的景象。
地上打砸的物件暂且不说,跪在底下的五六个夫子模样更是凄惨,有被瓷器划破了脸的,有被砚台砸得鼻青脸肿的,也有伤在了腿脚处,虽然面上瞧不出伤势,可却疼得冷汗涔涔……
江奉容强忍着腿部传来的痛感,往前几步踩过一地七零八落的碎瓷片,在隋璟那句“滚出去”
说出口之前向他见了礼,唤道:“三殿下。”
隋璟这才瞧见来人是江奉容,他生生将那句已是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还带着几分稚气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因为方才伤了她的动作有些懊悔,可片刻之后,他又冷哼一声,指着依旧跪在底下的几个夫子质问道:“母后不是说了,往后便由你来教导我学问么,怎的今日他们却过来说什么换作他们来教我?”
江奉容知道隋璟的脾性,更明白眼中最重要的是将这位祖宗哄好,便只得将这一切尽数推脱到太子身上,解释道:“阿容才学疏浅,不足教导三殿下,太子殿下也是为了三殿下考虑才作了这般安排。”
“是太子安排的?”
隋璟与隋止关系一向不好,人前人后也从来不唤他一句“二哥”
,只唤他“太子”
,此时隋璟心中压着怒火,便更是顾不了这么多,直接道:“他凭什么来管我的事?”
听他说出如此肆意的言论,江奉容在心中轻叹,却也不敢在这当口开口劝他,只道:“三殿下如此折腾一早上了,一直不曾用些东西,恐怕也饿了。”
隋璟没说话,江奉容便接着道:“可要用些点心?金乳酥如何?”
到底还是个孩子,闻听这话,他有些变扭地点了头,却又故作冷漠道:“要你亲手做的!”
好容易将这位祖宗哄好,江奉容心头微微松了口气,她拖着发疼的腿有些艰难地起身,正欲去昌庆殿的小厨房给隋璟做点心,可恰在这时,外间的宫人神色慌乱的进来禀告,“殿下,太子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