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下,二人下轎,通報的小廝剛喊完話,就聽得前頭一聲哭喊。
「明熙!」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瞬間開顏笑道:「姨母!」
梅息芸年過三十,生養了兩個孩子,卻依舊保養得靚麗,雲鬢煙眉,容貌十分昳麗。
一眼便知是被家中夫君嬌養著的。
她貴為太傅幼女,自小家中便嬌寵,後來因執意要嫁一介莽夫,置氣與家中決絕,即便如今莽夫已拼殺至順平將軍的位置,太傅也依舊沒有認回這個女兒。
當初太傅梅家想與安陽侯葉家結親,本定的是她梅息芸,當時她為嫁將軍,抵死不從,是姐姐憐惜她,自願替她嫁進了葉家。
明熙生母梅息苒本就柔弱,家中養的好好的,從未出過事。沒想到安陽侯葉鴻文是個拎不清的,一面不喜她姐妹二人,一面又貪慕梅家權勢,二人感情冷淡,梅息苒日子過得孤苦。
好不容易懷上了孩子,那日卻來了個鄉野婦人。
領著年幼的葉明芷來,說是葉鴻文婚前在漁陽老家惹下的風流債,如今這孩子生母已死,她這個做姑母的領著她上京,訛了侯府好大一筆銀子。
這下直接將梅息苒氣得小產,明熙身子虧損,她也落下了病根。
沒過兩年,便撒手人寰。
梅息芸常常想,當初若是自己再果敢些,不叫姐姐替自己赴了葉家的魔窟,現在一定還活的好好的呢。
她傷心欲絕,每每想到此事便要大哭一場,葉明熙命苦,生母早亡,父親薄情,她這個姨母自當是該多照拂些的。
這些年往安陽侯送的金玉釵環,數不勝數。對明熙,她自然是當作親女兒看的。
前陣子壽平湖落水的時候,她也因跋涉病了一場,遲遲未能探望,昨日聽說要去上香,便派了女兒趙姝意跟著。
今日老夫人上門說了陛下召見的事,這下將軍也攔不住了,直接從床上衝下來就來了侯府。
如今見了明熙,覺得果真是瘦了一大圈,她將人鎖在懷裡,怒斥道:「遭天殺的,這么小的人兒,剛剛才病好,又要受這種折磨!」
梅夫人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她縮在懷中,低聲道:「姨母,我還沒跟你道歉,之前表姐落湖,是我沒站穩將她拽下去的。」
聞言梅息芸訝異地看了她一眼,忽而眼含熱淚:「親親我兒!你終於曉得叫表姐了!」
先前二人關係淺淡,她一直想辦法拉進,聽聞明熙在汴京的書院聽學,她也硬塞了自家女兒進去。
如今見她對趙姝意這般親熱,心裡高興極了:「姝兒與你不同,她自幼習武身子好得很,她回家喝了碗薑湯睡了一覺什麼事兒也沒有,你別放在心上。」
葉明芷許是知道梅夫人不待見自己,回了侯府後便在自己屋中沒出來過。老夫人鬆了一口氣:「今夜這局有你在,我也能放點心了。」
梅夫人冷哼:「先說好,我是向來看不慣你們侯府的,要不是怕連累了明熙,我是斷不能走這一趟的。」
當年確實是他們對不起梅家,老夫人自知理虧,也不在乎她的失禮,淺笑道:「那今夜這金鴣樓,你看要不要安陽侯陪著?」
「不必!」梅夫人冷眼厲聲,「見了他指不定還要在聖上面前吵架,我自己帶明熙便夠了,如今我家將軍軍功在身,有我在陛下就算真的惱了明熙,也不敢輕易怎麼樣。」
老夫人:「如此便好。」
話說的狠厲,但到了該赴宴的時候,二人坐到轎中,梅息芸摟著明熙的手微顫著。
明熙抬眼望她:「姨母,你在害怕嗎?」
如今出了侯府,梅息芸臉一垮:「怕!自然是怕!當今天子暴戾的性子誰人不知,萬一今晚要發火把咱兩砍了咋整!」
明熙感覺有些好笑:「不是說姨父有軍功在身?」
「那也是你姨父的軍功,跟咱們有啥關係,到時候真要砍,你姨父就算要反咱兩也活不過來了呀。」
說到這她嘆口氣:「明熙啊,只有握在自己手中的,才叫籌碼呀。」
漁陽地形一面朝海一面朝山,這裡因連接著對外通商的口岸,繁榮富庶,風景如畫,遍地。
金鴣樓,便是漁陽最奢華的一座酒樓。
近幾日金鴣樓宴請貴客,封鎖酒樓,葉明熙到的時候,繁華熱鬧的夜市正中央的酒樓卻是大門緊閉。
周遭許是知道這幾日的特殊,都紛紛遠離繞著道走,一眼望上去十分詭異。
守在門口的侍衛應是奉命等候,看到侯府的馬車立馬上前,見的梅息芸時候明顯一愣:「今夜陛下召見恩陽侯府二姑娘,不知這位?」
梅息芸拿冷眼瞧他,滿臉不耐:「我是順平將軍府夫人,乃是這位二姑娘親姨母,怎麼,進不得?」
侍衛一驚:「這……」
他自是沒這個膽子攔的,近幾年北朔頻頻作亂,大政早年間重文抑武,順平將軍是陛下即位後親手扶持的武將,看重的很。
侍衛囁嚅:「那……我先進去通傳一聲。」
梅夫人向來不喜社交,獨自面見天子想來也是頭一遭,葉明熙見她有些強撐,上前握住她的手。
摸到滿手的冰涼冷汗。
梅息芸低頭,明熙沖她甜甜一笑。
恍若看到了以前自己闖禍時,姐姐安慰她的溫柔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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