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宸一眼看到昨日放在案上的《四海行商记》,还在原来位置,“弟子看完了呀。”
她没注意到,云渊眸中闪过的失落。
“那你再说说魏翁。”
他撩起衣摆,倚案坐下。
“啊?”
青宸目露疑惑,见他目光一直落在书上,顿时恍然,“掌门也喜欢看这本书?!”
那昨天他还反应平淡呢!她兴致勃勃地坐下,试探着问:“掌门是不是……平时没遇到知音,终于见到我,才觉知音难寻?”
云渊抿了抿唇:“随你怎么想。”
还是冷淡,青宸顿觉没意思,正准备再说说魏翁,心底忽然一凛。
不对!昨日说《四海行商记》,她就被抓住一个破绽。今日他再问,分明就是再来探她的破绽!好险好险!
于是她收起笑意:“昨日已说完感想,弟子再无他话。何况,弟子也不知道掌门是何用意,唯恐说错话教您又起疑心。”
想到这,青宸莫名憋屈:“虽说掌门愿与我结交,但还是翻来覆去查我,觉得我不坦诚。可您对我哪怕有一分坦诚吗?连您喜欢这本书,都是我猜出来的。”
云渊眼睫一颤,抬眸盯着她。
方才他打坐时,察觉到青宸来洒扫。本来想等她来之后,找借口进入她的识海彻查一番。可她怎能连话都不说一句就走了?他继续打坐,却再难心静,决定去看看她在作甚,却见她在缠着江秉问话,似乎还在打听……犼魔?
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睛,打量到她交握的指尖。
她当真……只是在请教门规?
青宸被看得心中忐忑,但仍露出委屈神情:“喜欢一本书而已,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云渊又开始莫名烦躁了。半晌,他长长一叹,终于说道:“以前我在商行时,曾向往成为魏翁那样的人。”
青宸一愣,他在坦陈心绪?她难以置信地问:“掌门向往跟魏翁一样……”
她想了想,“嬉笑怒骂,自由自在?”
云渊的指尖微微蜷曲,眸中闪过怅然:“但我成不了魏翁。”
与他相识以来,她只觉云渊像一座云雾笼罩的山,安静,宽厚,深邃,却看不透彻。面对刁难也不展露任何情绪。除了上次,发现他拿着玉珏很难过。方才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也会向往。
还以为他一心建功,急于稳固掌门之位,是个向往权势之人呢。没想到他竟想成为魏翁,一个打妖兽、骂奸商、笑蠢货的放飞老头?
等等,云渊说,他在商行时就向往魏翁。他在两百年前都已是玄洲弟子了,那在商行的时间只会更早。他到底多早以前就看了这本书啊?!
青宸忙道:“掌门虽不是游商,也可以像魏翁那样,想说甚就说甚,想干甚就干甚,别这么憋屈自己。”
云渊淡淡一笑:“罢了。”
许是察觉话太简略,又显得不坦诚,便补充道:“能与你聊一聊魏翁,我很高兴。”
青宸发现,他眸中亮起一抹少见的灵动色彩。平时的他,永远淡漠得像雾中烟雨。此刻他忽然鲜活起来,却又飞快被雾淹没。她忽然好奇,想拨开那团雾,看看锁在雾后的,真正的他。
等等!她在想什么!什么雾什么山,他明明在查她,别又掉坑了!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