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皇帝比时彧长不了几岁,因着嗜酒纵欲,瘦得快脱了相,眼眶深凹,在宫灯映照下,形成两个漆黑影团,颧骨又高高凸起,远远望去有些骇人。
很快有宫人端来矮案,时彧在蒲团上跽坐下来。
“时卿啊,”
皇帝抚案笑吟吟开口道,“你住在宿陵邑,来回也不方便,不如,就先在宫里住下。”
时彧抬眼,“这恐怕不合规矩。”
“其他人是不行,时卿你的话,没人会说什么。”
皇帝手指摁着太阳穴,苦恼道,“你不知道,铺天盖地的奏章,已经把朕的书房堆满了,朕看着就头疼。”
时彧面无表情,“所以,陛下是想让臣代您批奏章?”
皇帝舔了舔嘴唇,嘿嘿一笑,“令先尊就曾奉先皇遗命辅佐朝政,如今时卿,也算是子承父业,名正言顺嘛。”
“不可。”
虽然早就有准备会被拒绝,皇帝还是不死心,探身问道:“为何?”
“陛下也说了,臣只是辅佐。”
时彧理了理袖子,又抬眼望向皇帝,“两年前臣便谏言,需寻得名儒老臣,为陛下日日讲经,使陛下明天子之重责,知民心之所向。嵇老受国丈举荐,出任经筵讲官,可自他讲经以来,陛下怠政却更胜从前,可见他,不堪重任。”
“这”
皇帝语塞。
之前不喜欢读的书,登基做了皇帝之后,就更加不会去读了,选嵇老做经筵讲官,还不是因为他年纪大,糊涂好糊弄。若是被换成时彧的人,指不定要遭什么罪呢。
想到这,皇帝试图为嵇老开脱,“嵇老毕竟年岁大了”
时彧点头,“难得陛下也认同臣的看法。”
“不是”
“嵇老一生为国鞠躬尽瘁,还请陛下在他告老还乡时,给足其体面。”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多挣扎也是于事无补,皇帝无奈叹气,点点头道:“就按时卿说的办。”
时彧又道:“那新的经筵讲官,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皇帝托腮想了半晌,忽然灵光一现,道:“对了,国丈今日给朕举荐了一个人,名叫吴言,年纪与朕相仿,胸怀文墨,虚怀若谷,是个难得的人才。”
“臣从未听说过此人。”
“我朝疆土广袤无垠,人才济济,被埋没也是有的。”
时彧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那国丈久居长安城,是如何知晓此人的?难不成是上门自荐?”
“这”
皇帝再次语塞。
连着被堵了两次,索性赌气不再开口。
“为陛下讲经,人选需得慎重再慎重,不然别有用心之辈,趁机给陛下灌输些,荒诞无稽之谈,于百姓就可能是泼天大祸。”
时彧缓声道,“既然陛下龙体欠安,选人这种小事,还是由臣来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