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知许睡不着。
今日沐浴过后,她坐在镜子前篦头发,无意中瞥见那罐,被她塞到桌角的桂花香脂。
鬼使神差地,她剜了些膏体在手上,在手上慢慢涂抹开来。
自从时彧搬走后,她便没再用过了。
就是这样随手一抹,让她夜里在床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那香味好似无数有生命的触手,拼了命地往她的鼻子里钻,拨弄她脆弱的神经。
就连棚顶那些纱幔,都像故意与她作对一般,时不时地,隐约映出时彧那张脸来。
已临近子时,不但一丝睡意都没有,反而愈发烦躁起来。
她赌气般坐起身,狠抓了几下头发,自言自语道:“乐知许,你给我打起精神来!不就是一个男人么!从来都只有他们痴迷你的份儿,收起你这不值钱的样子!”
说完,还不解气地,用力在自己额头拍了两下。
咔!咔!
两声瓦片碎裂的声音,从屋顶传来。
乐知许瞬间警惕起来,屏气凝神竖耳倾听。
可许久,都没再有动静。
她蹑手蹑脚刚下了地,便听得院子里有人惊呼,“不好了!走水了!”
她一惊,快步来到窗子跟前,刚推开一道缝隙,却被窗外一道黑影反手抵住。
“少夫人放心,火势不大,并无大碍,您还是留在屋内安全些。”
那人低声说道。
“你是——”
乐知许疑惑问道。
“少夫人勿惊,是少君侯派我来保护您的。”
是啊,除了他,还会有谁。
乐知许回到床榻上坐了下来,没有点灯,就坐在黑暗里,听着窗外,仆从们来回奔跑救火的声音。
秦睿第一时间进门查看过,确认她无碍,也便加入到救火的队伍中去了。
这一夜,注定无眠。
翌日天色大亮,饶是有心理准备,她出门看到面目全非的院子,还是被吓了一跳。
整个何为榭几乎都烧毁了,只剩下些焦黑的木柱,几间客房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就连院子里那颗悬铃木,叶子都被烧去了一半,更显萧瑟了。
“这不是说火势不大吗?”
乐知许不解,想到昨夜窗外黑影的话,又迫不及待仰头,妄图在屋顶上寻到那人踪迹。
“谁说火势不大?”
昭然瘪着嘴,“昨夜放火的人,用了石漆,起初我们不知情,整桶整桶的水浇上去,结果火浮在水面,流得到处都是!”
“石漆?难不成是”
乐知许正小声嘟囔着,瞥见威信从远处急匆匆跑来。
威信道:“少夫人,不必担心,修缮院子的匠人,午后就到,委屈您这些日子,先在主屋内用膳吧。”
见他不急不躁,有条不紊,乐知许心里也有了数,这一夜这样精彩,想必威信早就将事情,事无巨细告知时彧了,接下来的安排,也不过是将时彧的话,原封不动转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