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兰仪笑嘻嘻地拱了拱手,眼珠子一转,眼中,俱是狡黠之色。
……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小狐貍。
“既然父皇不愿与儿臣演这一场父慈子孝的戏份……”
他拉长了调子,眨了眨眼,“那么儿臣也只好听父皇的了。”
“不过,儿臣很好奇。”
他故作苦恼,“父皇是怎么猜出来的呢。”
圣人轻飘飘地抬起眼来,笑了,“不过是讹你的罢了——原本只是些无端地揣测而已,谁知,你竟真的认了。”
“原来如此啊。”
宫兰仪眨了眨眼,语气如同蘸了蜜糖一般,甜丝丝的,直叫人觉得腻,“父皇真是狡诈。”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圣人叹了口气,“还是你更胜一筹。”
“父皇严言重了。”
宫兰仪眼珠子一转,俏皮般地眨了眨眼,“可比不得父皇当年,屠尽血亲呢。”
“……真是个讨债鬼。”
圣人摇了摇头,半是叹息,半是怅惘,“说你一句不好听的,你还要回嘴。”
宫兰仪笑嘻嘻地扯了扯圣人的袖子,如同撒娇一般,“儿臣忍不住嘛。”
“不过,说了这么多,儿臣的真面目都暴露了。”
他佯作苦恼,“为了不叫父皇有机会惩罚儿臣,儿臣还是,让父皇提前解脱吧。”
说着,他伸出手来,袖中,似有凌冽寒光。
而后,圣人只觉得脖颈一凉——宫兰仪的小刀,正贴着他的皮肤。
冷汗涔涔。
被人用刀子指着脖子,哪怕圣人再怎么冷静,也不由得骤然色变。
“你这是谋逆。”
圣人轻声道。
“儿臣知道呀。”
宫兰仪俏皮地眨了眨眼,而后粲然一笑,收回了手中的尖刀,“儿臣跟您开个玩笑罢了,您又何必当真呢。”
圣人沉默了。
“好了,儿臣不逗您了。”
宫兰仪“噗嗤”
一笑,以袖掩面,“儿臣走了,父皇好好休息吧。”
说着,他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来,“李德盛!”
“奴才在。”
屏风后,出现了一道佝偻而瘦弱的身影,很显然,此人正是圣人的贴身内侍,亦是,圣人的心腹。
“伺候父皇喝药吧。”
他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唔……还有,以后别叫那些乱七八糟的宫女太监进来伺候了。”
“是,殿下。”
李德全恭恭敬敬地应了,而后,端着一盏浓稠的汤药,来到了榻边。
“陛下,该喝药了。”
他低下头来,俯视着深陷在被褥里的老人。
屏风上,映照出了这人扭曲的影子——像是一个暮气沉沉,却又狰狞骇人的鬼怪。
宫兰仪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愉悦的,叫人毛骨悚然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