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轼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离谱的人,更没有遇到这么离谱的事。
他知晓,沈春芜素来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上一回她染臭了他的腰带,全军营都以为他不洗澡,他将她绑到军营里打算狠狠算账,结果她吐了他一身。他跟她讲道理,她倒好,一脸梨花带雨说他好凶。
好在历经上回种种,沈春芜没再生出什么事端,规规矩矩,十分乖觉。
盛轼也懒得同她计较了。
可没想到她今儿会去长公主府里,喝得大醉不说,竟然还爬树!
爬得这么高,还不会自己下来!
沈春芜是不是以为,他看起来是一个脾气特别好的人?
崇政殿所有大臣都怔怔地看着他。
空气一阵静默的无言。
盛轼深呼吸了一口气:“王妃面子薄,今日之事也就众臣知,本王也知,烦请莫要为外人道也。”
众臣面面相觑,今儿金乌打西边出来了,素来倨傲轻狂的襄平王,居然为了王妃的清誉,求人办事。
真是弥足稀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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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轼不知是如何快马加鞭来到长公主府,也不知道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沈春芜从高树上捞下来的,抱上马车。
这种万众瞩目的场面,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回忆了。
女郎满身荷花酒香,芳颊上蘸染了显着的潮红,眉宇如春山澹澹,眼眸如秋水盈盈,显得生动可爱,打从上了马车后,她的小嘴一直在叭叭叭的讲个不停,像只叽叽喳喳的画眉鸟,与寻常恬静的形象判若两人。
一会儿讲自己以前爬过多少棵树、偷摘了多少果子,一会儿一本正经地背诵本草纲目,背到一半,开始伸出手摸着他的脸:“夫君呀,你这个嘴角弯弯的,弯得好有风情。”
“……”
盛轼本是含笑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唇畔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你敢用‘风情’来形容本王?”
“美人不一定有风情,但有风情的人,一定是美人,”
沈春芜没有回答盛轼的问话,反而挠了挠他的下巴,“夫君就是活脱脱的美人坯子,让我身为女子,都歆羡不已。”
刀九和奔月伴行在马车外,这一番话听得心惊肉跳,襄平王在外征战十余年,作为漠北铁骑的主帅,最讨厌旁人说他生得好看。古代有兰陵王,因生得过分好看了,生怕缺乏威严、扰乱军心,每次作战之时都会带上狰狞的面具,以振士气。
原以为襄平王会动怒,谁料想他只是淡淡地嗤笑了一声:“你看不到本王的脸,又如何知晓本王是个美人?”
这句话触动了沈春芜的一根神经,她忽地没了笑意:“我在梦里见到过夫君,见到过很多次,虽然看不清你的面孔,但你身上披坚执锐,我相信,那个人是你。”
此话俨如一颗石子儿,蓦地抛掷入听者的心河,溅点涟漪。
盛轼嘴角漾起弧度,有什么话想要说,但囿于什么,最终还是没有问,只道:“为何如笃定你的梦中人,一定是我?”
沈春芜抚了抚盛轼的面庞,檀唇一张一合:“能出现在我梦里的人,除了夫君,还能是谁呢?”
女郎嗓音软得跟水儿一般,娇而不媚,柔而不妖,一径地酥入了骨头里,那一缕湿热的吐息,喷薄在盛轼的下颔处,挠得他皮肤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