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看见苏晚宁打扮这么隆重的样子,往常她的装扮都是随意的、干练的。系带勒出了她纤细的腰肢,圆领衫和挽起的头发衬得她脖颈纤长,唐制红红绿绿的色彩明艳地恰到好处,托得苏晚宁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哦……哦,我换完了,”
顾仲仪终于回神,“你晚上要穿得这么隆重吗?”
“我哥发消息说晚上是沉浸式的隋唐宫宴,你没看到吗?”
顾仲仪以为来泡汤就是来休息的,都没准备那么多,好在他还带上了西装。
苏建国和温芳如也都换上了唐制汉服,雍容华贵,温芳如还给孩子准备了一套小的,换上了新衣服的顾元齐就是活脱脱的古代小少爷。苏为知也是一套西装,历见明一身翻领胡袍,和苏晚宁倒是很搭配。顾仲仪后悔起来,为什么没有看大舅哥的消息,现在他都比不上历见明。
整个温泉酒店都是传统中式风格,晚宴也主打的是风格还原。宴会厅据说参照古时皇帝宴请万国来朝的使臣的规格,小到一盏宫灯,大到歌舞的排布,无一不精致。菜式倒是和其他餐馆饭店的大差不差,胜的就是这个氛围和噱头。
苏晚宁对菜肴兴致缺缺,注意力全在歌舞上。她手上也没闲着,给剩下的每个人都剥了两只虾,在坐的是她的父母、孩子、兄长、名义的丈夫和最好的朋友,一碗水都要端得平平的。
饭后,顾仲仪提议去散散步,只有苏晚宁答应了,其他人也不愿意夹在他们中间尴尬。初秋的山上昼夜温差大,苏晚宁出宴会厅就打哆嗦,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顾仲仪把外套脱下来披在苏晚宁身上。
苏晚宁裹紧了衣服,“谢谢。”
酒店的夜晚另有一番魅力,顺着回廊往外可以走到不同的小道上。时不时能看到出来散步的人,成双成对地。
苏晚宁踢踏着拖鞋,小道两边的仿古石灯藏在草木间,幽幽暗暗的,氛围很适合她道歉,“真的对不起,我……”
。
“不用再道歉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其实到吃饭的时候,顾仲仪脸上的红印已经消了很多。
顺着小道继续越走越深,渐渐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只剩下唧唧啾啾的虫鸣和簌簌的树叶声。晃动的枝叶在小道上留下明明灭灭的暗影,和顾仲仪在一起的时候,苏晚宁总是会坦诚很多,“我能牵着你吗?我有点害怕。”
顾仲仪包裹住苏晚宁的手,她的手微微带着冷意。苏晚宁也只有在脆弱的时候会袒露自己真实的想法,剩下的时间里她都像个顽强的女战士,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冲劲。
“哗——”
树丛间突然窜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停在苏晚宁面前,通身白色衣袍看不清脸。苏晚宁直接僵在原地,浑身汗毛竖起,被顾仲仪握住的手心直接凝出冷汗。
顾仲仪改成揽住苏晚宁,“是人,你看,有影子。”
苏晚宁仔细辨了辨终于看清月光下的影子。
一个白胡子老头从同样的位置钻出来,头顶还刮到了几片叶子,“重阳,不许乱跑。”
白袍的小孩想跑被顾仲仪拽住,老头十分感激地朝顾仲仪鞠躬:“我家孩子乱跑惊到你们了,真是抱歉。”
“没事。”
顾仲仪将孩子交到老头手里。老头拨开遮住孩子脸的头发,帮他梳理干净头发,露出少年英俊带着野性的脸。
“嗬——”
小孩突然呲着牙贴近苏晚宁,在距离她一拳的位置停下了,睁大着双眼好奇地看着苏晚宁,转头同样呲牙探究地看向顾仲仪。
苏晚宁动都不敢动,后背冷汗直流,顾仲仪揽着她后退一步才让她缓过来。
老头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老头将少年拉回自己身边,“两位有时间聊聊吗?我家孩子对你们实在很好奇。”
不远处就有个凉亭,苏晚宁不敢和顾仲仪分开坐,和顾仲仪挤在凉亭的鹅颈椅上。
老头又朝苏晚宁和顾仲仪施了一礼,拉着少年坐在石凳上,双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老朽会一点岐黄之术,不知道能不能给这位女士看看?”
“怎么看?”
突然出现的少年,主动要来算命的老头,哪里都透露出诡异,但苏晚宁偏就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老头捋捋胡子,“八字就可以。”
苏晚宁报的是自己前世的八字,她和原身出生在同一天,但是原身生在酉时,她生在卯时。
老头掐算了得有十分钟的样子,缓缓道:“亲缘浅薄,幼时多有坎坷磨难,中年一路往上顺风顺水,多有贵人相助,财库充盈……”
“唉……”
老头叹气,“只可惜是英年早逝的命。”
顾仲仪急了,撸起袖子想和老头论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老头伸出手掌示意顾仲仪先让他继续说:“这是你本来的命,然而因缘际会,柳暗花明,你还有尘世未了的宿命。此番之后才是真正的事事顺遂,享尽福也。”
苏晚宁越听越惊,这老头不仅说中了她的前世,还说得一点不差。不知道这老头是哪里的高人。
她端正了坐姿,无比虔诚:“大师,如果我知道未来有一难事关生死,我该怎么化解?”
老头拿出事先就准备好的黄符:“随身携带,可保平安。”
顾仲仪从老头的话里也听出了七七八八,看苏晚宁殷切的样子也知道老头怕是已经说中了,眼前的苏晚宁恐怕真不是原来的苏晚宁了。
苏晚宁上前接下符咒,诚恳地道谢:“多谢大师。我会好好保存的。”
老头有对顾仲仪说:“放心吧,你们此世就是来结宿缘的,几世修满的缘分谁都拆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