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昀之坐在浴缸中。洗澡水泛出薰衣草浴盐的浅紫色,他划了两下水,呼出一口长气仰靠下去。
门却忽的打开,是柯宁走了进来。
他摘去了眼镜,亚麻白色衬衣的长袖挽到手肘,一直走到浴缸边,就着浴缸潮湿边沿坐下,手里拿了打火机和香烟,看着他。
“怎么?”
贺昀之重新坐直身体。
“……”
“来给我送烟?”
他笑了。
“就是很久没和你聊天了……想多和你聊聊。”
柯宁声音低下去:“你又很快会走吧。”
“哥,你交女朋友了?”
他忽的问。
“……”
大概是被看到肩背处抓伤。
贺昀之先前没有留意,想到这里就不太自在。
柯宁却笑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将香烟递过去。
贺昀之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顺手接过香烟。
柯宁作势上前,想替他点燃,却被贺昀之拒绝了。
他将烟挟在指间没抽,只问道:“身体怎么样了?你保镖说你前阵子不太好。”
柯宁说:“也就那样了,医院一年半载总要去个一两回。”
他低开的领口还能隐约看到偏左侧胸口红色的手术刀疤。
“我给你带了支参,回头让秋姨买只老母鸡炖上。烟我就不抽了,你身体不好。”
“不用管我。”
柯宁说:“我这是先天性心脏病,和这个没有直接联系。”
贺昀之已经把香烟放进一旁香薰盘子。
柯宁一直是微笑的模样,在这温柔少年的表象下,他的所有话语都仿佛是体贴而无意的。
他问道:“以前的事情,你都放下了吗?”
“当然,没有。”
柯宁低下头:“你还喜欢着那个人吗?”
“……”
贺昀之皱了皱眉,只是说:“我和你谈他不合适,阿宁。”
当然不合适,柯宁想。
贺兰玉根本没死,他和你卧榻同寝,如胶似漆。而他失去了记忆,本可以重新去找个人来爱……没有你的纵容,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眼下承认的话,那些曾亏欠柯柔的,你又该如何偿还呢。
他叹了口气说道:“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很难忘记,我能理解的。爱情就是这样无可奈何……其实,不要再去想我姐姐吧。内疚什么的对着一个死去的人也没什么用,再说她是难产大出血,非要定个性质的话,也是癌症一样自己遇到的病,命不好。”
“……”
“至于我,我已经和柯家脱离关系,他们怎么想不代表我的。”
他苦笑道:“我父亲重男轻女,偏偏我又是个活不了几年的病秧子。自从姐姐走了之后,我母亲一病不起,他已经让情人和私生子光明正大登堂入室了,你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