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盯着对话框里那行字思考良久,最后还是退出来点开了和宋欣梅的聊天框,斟酌着发了句:【找我有事?】
那边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还没睡呢?”
宋清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条件反射地顺嘴问了句。
“你在北京过得怎么样?工作找了没?”
宋欣梅像是压根没睡,说话声洪亮有力。
宋清知道她是在试探,于是故作不耐道:“哪有那么快,我才来几天啊。”
宋欣梅才安下心来,让她早点找份工作安定下来。宋清嗯嗯啊啊敷衍了几句,又听她说道:“我早上已经去找曲向文说清楚了,说你俩不合适,让他别再来纠缠你,他也说会认真考虑,如果不合适的话也没必要浪费彼此时间。”
宋清觉得好笑:“你是觉得我俩谈恋爱连天都不聊吗?就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宋欣梅理不直气也壮:“那你闭着眼睛找对象我就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啦?”
宋清不爽:“我怎么就闭着眼睛找对象了?人家既不缺胳膊少腿,也不沾染黄赌毒,正经做生意,孝顺父母,聪明健康,长得还帅,在咱镇上打着灯都找不着几个好嘛。”
宋欣梅隔着手机白了她一眼:“得了吧你,你我还不知道,妥妥外貌主义,咱镇上找不着你不会上北京找啊,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这一个男的。”
“我看你就是被他带得不思进取的,他自己在外面待不下去了跑回家来开个什么破书店,非得要拉着你一起上贼船,你自己说,你那抽烟是不是也是跟他学的?”
宋清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什么抽烟?”
“还装?”
宋欣梅一副对她了如指掌的口气,“你那外套口袋里,床垫底下,还有抽屉那暗格,以为藏起来我就看不见吗?”
“不是——”
宋清只觉无语,“你没事翻我房间干嘛?”
宋欣梅却不觉得自己翻女儿房间有什么不对:“我老早就知道你抽烟了,只是没好意思说你,小姑娘家家的,学别人抽烟,到时候抽得一口黄牙看看谁还要你。”
宋清叹气:“你自己不是也抽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那我能跟你一样吗?我是你妈,一把年纪了又在外面做生意,没事抽几根烟不是很正常?”
宋清试图跟她讲道理:“那我在外面工作压力也大,偶尔抽一两根不过分吧?”
宋欣梅却不把她的话当话:“你压力大?你能有什么压力?想辞职就辞职,想分手就分手的,谁敢给你压力?”
“行——”
宋清最听不得她这般阴阳怪气,于是破罐子破摔道:“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止抽烟,我还压根就没去北京,小舅离开后,我自己又打车回了镇上,现在正在酒店里吹着空调吃西瓜呢。”
“还有,人曲向文也没有带坏我,他压根连烟都不抽,你少把什么事情都往他身上套。”
没等对面反应,宋清就猛地把电话一挂,抱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股气堵在她胸口纾解不开,憋得她脸红脖子粗,把刚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的小秦吓得不轻。
为了缓解心情,宋清拉着她一起窝在床上看了部恐怖电影,临睡前还不忘给曲向文发了条微信:【这两天要是联系不上我,直接报警抓我妈,不用犹豫。】
第二天一早,酒店门被人敲响。
宋清以为是宋欣梅来抓人,掀过被子闷头睡觉不想理,那人敲了几下见没反应,随即喊了声:“宋清!”
宋清听见是宋辛明的声音,觉得奇怪,又担心有诈:“什么事?”
“钥匙——”
宋辛明在门外小声喊道。
宋清盯着天花板看了将近半分钟,想说其实可以打电话给她,或者放在前台让她去拿的。但挣扎了下,还是长舒口气从床上弹起,透过猫眼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会,确认只有宋辛明一个人,才肯开门。
门推开时,宋辛明刚巧接到个电话。
宋清便倚在门边等他,只是越等,越觉得他表情不对劲。
“怎么了?”
她没忍住问道。
宋辛明看她一眼,表情复杂:“说是面粿铺有人闹事,还说闹事的人……叫刘汉国。”
给妈妈争口气。
从酒店到面粿铺骑车只需要十分钟,宋清和宋辛明下楼各自扫了一辆共享。
尽管是暑假,少了早高峰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但街上依然拥挤。
宋清这回没有减速,车把攥到最底,耳畔的谈笑声,车喇叭声被风吹散,闷热空气迎面扑进她口鼻,像是罩了一层塑料袋般喘不上气。
但她此刻头脑却异常清醒,甚至还有余力去回想那个被自己喊了十年爸爸的男人。
宋欣梅和刘汉国结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在同龄人大都已经为人父母的年代,宋欣梅一直熬到26岁还未结婚。外人说她家里有个缺胳膊的老爹,还有个在读书的弟弟,不划算。
最终是宋欣梅亲妈,也就是宋清的外婆刘惠兰托人四处打听,才问到同村有一户姓刘的,家里也有一个26岁的儿子还未婚配。
刘汉国当时虽然已经26岁,却没有正经工作,只是他爸在给村里建房子的人家承包水电,他跟着打下手,赚点生活费。
外公宋则柏听闻,便托人去问这人的家庭情况,秉性为人。
中间人说刘汉国在家里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大哥,已经娶了媳妇也生有一个儿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家里人品性还可以,没有欠外债,而那刘汉国之所以迟迟未娶妻,其实也是被耽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