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在营地中央搭了个台子,王恒喝得不知人事,口无遮拦地说着自家哪个妻妾是谁为了攀附送来的,在场没一个人想听,又碍于他的身份只得敷衍应和着。
除去晏屿青手下的人,沉着张脸,与这满堂欢快格格不入。
淮鸢听着屋外传来的歌舞声,像是隔了好几层罩子,模模糊糊的,将他们二人阻隔在外。
床头燃着烛火,徐徐微风晃动,晏屿青躺在床榻上,素衣阖眼,苍白脸颊毫无血色。
淮鸢垂眸,神情悠淡,俯下身擦拭晏屿青脸颊,动作轻柔,凑在他耳边温声道:“晏屿青,只要你现在醒来,我们便成亲。”
定定望了他片刻,淮鸢自嘲笑笑,笑着笑着,勾起的嘴角颤了颤,再坚持不住直往下落。
手背擦去眼角泪珠,深吸几口气,淮鸢压下心头酸涩,一抬眸,正好对上男人缓缓睁开的眼眸。
男人蓦然轻笑,指腹抹去淮鸢脸上残留泪珠,嗓音沙哑尽显缱绻。
“晚了半晌,可还作数?”
听到晏屿青醒来的消息时,南焉正拿刀小心翼翼切下羊腿上最嫩的肉,拿碟装了要拿去给淮鸢。
轰的一声,人群慌乱起来,只剩坐在最上头的王恒嚷嚷着:“你们,你们都去哪里?”
还没回神,他已经跟着人群走到晏屿青屋内,看见平静多日的女子似是心头紧绷的弦骤然断开,缩在男人怀里嚎啕大哭。
他愣了愣,放下手中碟子,盯着看了半晌,忍不住微微笑了。
晏屿青一醒来,身体好得很快,一面处理着战后的事,一面做着回程准备。
三日后,整军踏上回京路途,回时相较去时快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归心似箭,年前便入了京。
京中早已传遍大胜辽人的消息,他们进城时,满城百姓夹道欢迎。
只是晏屿青和淮鸢早一步入了京,已入宫面见皇帝,并未在队伍中。
时隔半年,当时暂缓处理之事,此刻再逃避不了。
宫外民心所向,皇帝这几月是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如今他们二人又立了大功,功过相抵,欺君之罪不会有人再提,至于当年淮府之事。
皇帝目光复杂:“贵妃贬为宫婢,盛将军罢黜将军称号赐死,盛府世世代代不可入仕。”
他看向淮鸢,冷声道:“淮鸢,以盛府换淮府,可行?”
深冬的地砖冰寒,刺骨的冷顺着膝盖爬上脊背,淮鸢垂眸,淡淡的瞳眸里满是恨意。
如何够?淮府满门被灭,盛府却只死一人,凭什么?
可她知晓,只要姝华公主在一日,盛府便不会落得和淮府一样的下场,这已是她能得到的最大的补偿了。
何况,她抬眸,望向满腹猜疑的皇帝,只怕她若是不同意,眼下的结果只会更差。
“多谢皇上。”
她深吸一口气,俯身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