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块已经在风中变得有些斑驳的展板拍下了照片。那块红底的展板上有着一幅证件照,是他们那个年代大家刚进预科大学时统一照的,很年轻,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用黑色的字印满了他的事迹,他的为人。上面说他是一个活泼有趣的人,朋友很多,还曾经当过学生会的干部,老师们也很喜欢他,可以说没有人不喜欢他,家庭幸福和睦,工作顺利,上司和同事们也和他相处的很好,然后就在最大的一场火灾中,他为了救出人民群众而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非常好,王海桐想,他把照片发送给了张远看。乘着之前工作的职务之便,他借阅了那场火灾前后五年约十年的档案材料,希望能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关于那个火灾和h帮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资料有很多,他用了很长很长时间整理,再翻开一一细看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有一篇报道上存在一个不相符的照片和姓名,明明事迹里写的是林仁信,但是上面却写的是林信。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也勉强可以看得出来和先进事迹展板上不是同一人,只是从头发或衣服等细节感觉不一样,他又似乎并不能完全确定。于是他把这个照片偷偷保存下来并发给发给曾经认识林仁信的人。其中有两个人说就是一个人吧,剩下的大部分人都说不知道或者看不清,只有有一个人说肯定不是。
王海桐本来因为翻阅海量资料已经麻木的大脑,因为这个小小的信息兴奋了起来。过去一段时间他接受的信息都是一箩筐的,塞入、整理好像从来没有动过自己的大脑,但是现在他看到这个消息来了兴趣,他好奇起来,为什么上面的照片弄错了。他在后面的期刊中就看到了“勘误”
的字样,但是他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错误。
他们的照片就是当年拍的证件照,直到他们毕业十几年之后,才又拍了新的工作证件照。这个人也有同样的证件照,如果不是造假的话,那么他也一定曾经是消防团预科的一员。但是在与林仁信同级或不同级的五届退役消防团成员里却没有人认识他,有可能他是其他届的人,也有可能是他后面并没有从事相关的工作,又或者变化太大,大家想不起来年轻时候的样子,总之,王海桐觉得还是会有办法能查出这张照片的出处。
他觉得查照片这件事比他本身要做的事有趣多了,即便有了结果,可能在他人更期待的结论里只占小小的一句话,并不对最后的结论造成什么巨大的影响,只是王海桐觉得,这件事是他在所做的所有这些事中最想做的一件了。
因为已经过去将近三十多年,并且过去的种种资料只有纸质版,预科学校将近百年的历史,逐个查阅将是一件巨大的工程,他想了想就觉得头疼,只能暂时作罢。
根据之前陈老师以及王阿姨的叙述,王海桐发现当年发生火灾的地方,恰好在h帮的势力盘踞范围,那些据说是传销公司雇佣的社会不良青年或许与h帮有交集。公司在h帮的区域不太可能在用其他的社会不良人士,最大可能是那些人已经加入了h帮。陈老师曾经从他的线人那里得知,h帮的一个有关人士,他堂妹的丈夫,正好在这个公司工作,所以说h帮和这个公司很有可能有什么关联。但是因为那个线人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所以很难将他的话用作证据收录。虽然这些话是在附近居住的邻居们的耳畔也都有所闻,但是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只要一被问到细节,大家全都噤了声。那人的家人极力否认有这样一个堂妹和堂妹夫的存在。
就算那个姓马的堂妹夫在那个公司,也不能说明太多问题。他并不是什么公司的决策层,就是普通的外围人士,简单来说和小喽啰没有什么两样。他在这个公司做这些工作,在其他的公司依然做同样的那些工作。他在公司做的工作无非就是带领一群社会不良青年对特定群体进行恐吓和威胁。据说那个人还曾经因为在非法讨债公司工作,被当事人上报民兵团和法院,最后被抓进去蹲了两年。
而现如今,那个h帮的有关人士,他早已移民国外,他的堂妹和堂妹夫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如果中间真的有什么关键信息,也是在当年就失去了最佳的追查时机。当时的事件已经被认定为是反社会人士的自毁式报复社会之举。那些有关的人早就因为寻衅滋事等一系列罪名被绳之以法,到现在或许已经被释放了。
似乎也只有很少的人能把那个堂妹的样子说得有鼻子有眼,更多的人没有见过那个传说中的堂妹。这位堂妹,据说是从小父母就没有给上过户口。原先她父母是打算把她一生下来就送人,但是明明说好的那一家不知道为什么又反悔,不愿意接受她。之后她的父母也不愿意给她上户口,她就一直是生活在这里的黑户,而或许有可能结婚是她的唯一上户口的机会。
张远一个人开车来到了山阴县。山阴县是他父亲的墓碑上写的籍贯所在地。山阴县里有一个福利院,那里就是他父亲长大的地方。山阴县的福利院基本只接受本县的孤独及被抛弃的残障儿童。
山阴县下辖八个乡镇,每个乡镇约有几十个村落。每个村落间路程不等。两村之间距离若是骑电动车约十五分钟左右,开车约十分钟左右。
在之前去福利院的时候,福利院的院长很热情还给张远看了当年他的收养文件。里面显示了亲生父亲的户籍,上面写的是山阴县。在父亲的墓碑上也写得是这个籍贯。张远姑且把这个户籍认为是正确的,也就是父亲很有可能就是山阴县本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