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淋着雨跑回来啰?”
“嗯。”
进藤光说:“你真牛。不怕感冒啊?要不要喝点冲剂预防预防?我妈经常这样干,很多时候我差点要感冒,一包冲剂下去就好了。”
塔矢亮皱了皱眉头,看起来不怎么想吃药。进藤光不勉强,继续问:“那你吃晚饭没?”
回答是“没有”
。
进藤光算明白了。塔矢亮这人,作息规律,从不熬夜,看起来是完美生活的典范,实则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吃饭时间极其不规律。早餐还好,午餐经常不吃,晚饭是想起来就吃,想不起来或者忙,就不吃。对方研究起书来,简直昏天黑地,废寝忘食。
想到这里,进藤光问:“你现在想吃东西吗?想吃什么,我去点外卖。我刚做拉面来着,还有点材料剩余,你要吃外卖还是什么?”
塔矢亮说:“外卖吧。”
进藤光哼哼道:“我的手艺果然被你小瞧了。”
说完就去打电话。电话机旁有各种店家送来的菜单和电话簿,进藤光找了找,意外地发现了尚味家的广告和电话,于是打算点这个。他在客厅旁问塔矢亮要吃什么,塔矢亮说茶泡饭,进藤光心想,还是跟上次一样啊,随后打通了电话。
点单结束,进藤光看着漆黑的夜空发呆。东京这个地理位置,注定是看不见极光的。但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极光的景色。他想起以前听人说过的冷知识,说其实北欧国家,也很少能看见真正的极光——不管这个知识是不是真的,但佐为去北欧旅游时,确确实实看见了极光,并且用他那架超级昂贵的摄像机拍了下来,洗成许许多多照片,挑了一半从遥远的欧洲寄到东京,落到邮递员分拣的手上,再落到进藤光的手里。他拆开信封,看到照片,一片光明,震撼灵魂,世上仿佛没有什么景色比自然之美更令人震撼了。在东京黑漆漆的夜空中涂上闪光的水彩,似乎也能勾勒出极光的轮廓。
不知道佐为现在在哪了?进藤光回想起自己半个月前收到佐为的来信,里边语气很欢快:“小光!我刚从丹麦回来,正在西班牙巴塞罗那!我的西班牙语还不好,只能花大价钱找个翻译啦——”
里边还林林总总写了一大堆西班牙的风土人情,特别提到自己和当地人下国际象棋,让人家一败涂地,大吹了好几瓶酒。十分得意。
西班牙的照片也拍了不少,夹在里边寄过来。进藤光将它们珍重地放在小盒子里收起来。
他望着夜空发呆的当儿,电话响起来。是外卖到了。进藤光火速下去拿外卖,给他送外卖的是个年轻人,进藤光看他,又觉得很眼熟,人家快走时才想起:“哎!你是尚味家的店长吧?”
年轻人笑了笑:“对呀,我就是。”
“你亲自送外卖啊?谢谢啦!”
“店里人手不够,而且现在下雨天,来吃饭的客人很少。”
年轻人说,“如前辈们所说,开一家料理店还真是挺复杂的。”
“是啊。”
进藤光一直都挺钦佩那些自主创业者。东京是一座包含机遇的城市,但不是人人都能遇见机遇的。更多时候是在这座充满魔力的城市里平平凡凡地度过一生。
年轻人又笑了笑,“我走了,谢谢惠顾。”
进藤光给对方拿了杯热水,问:“方便知道您的名字吗?”
“哪里要用敬称来称呼啊?”
年轻人说,“我也就比你们大不了几岁……哎,之前你来吃饭,好像听说你是d大的学生?”
进藤光点点头。
“我也是d大毕业的。”
年轻人说,“我叫伊角慎一郎。”
“原来是学长!”
进藤光感叹道。伊角慎一郎说我先走了,你赶紧吃晚饭,将杯子里的热水喝完后就出了门。进藤光还沉浸在遇见校友的兴奋中,走路有点摇摇摆摆。他把茶泡饭递给塔矢亮,塔矢亮摸了摸外壁——温热的。他接过来,道谢,拆开包装,吃了起来。偶尔有那么几次,进藤光看见塔矢亮吃饭的姿势,都觉得对方绝对是经受过良好家庭教育的那一帮人中的一个。好吧,是挺优雅端正的,脊背挺得笔直,和他棱角分明的脸相得益彰。进藤光注视着塔矢亮的脸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等塔矢亮吃完饭,已经快晚上十点半了。他们洗漱,相互道晚安,然后睡觉。进藤光做梦总是五彩斑斓,写出来可以编一本故事集。他很快地沉入了梦乡,今天梦见的是一个老奶奶拥有一碗永远吃不完的拉面,然后和想要这笔财富的坏人斗智斗勇的故事。
早上醒来,果然顶着个肿眼泡去上课。和谷中午时凑过来,两人在食堂里吃了饭。和谷对他的肿眼泡大肆评论,进藤光充耳不闻,给了他一肘子。
和谷突然问:“对了,和你住一起的那人,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进藤光回答:“塔矢亮。”
然后他看见和谷的表情,仿佛面具裂了一条缝一般,变得极其精彩起来。
“天哪!不会是那个塔矢亮吧?”
和谷大喊。
进藤光给他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什么塔矢亮?这家伙很出名吗?”
“你先告诉我,这个塔矢亮是哪个大学的?”
“z大啊,我没跟你说过?”
和谷双手捂脸:“天啊,就是他!”
进藤光猛地晃了晃他的肩膀:“你把话说清楚!什么跟什么啊!”
和谷把手放下,闷闷地拿筷子戳餐盘上的小牛肉,“我之前是不是和你说过我有一个朋友也在z大读书?”
“嗯,当然。我还记得你是在冰激凌店里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