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咪唔了一声,算作是听懂了,他们继续在阳台上看窗外楼下停着的两辆车,却没看见人。这个点,大多都在家里吃晚饭,他们两个的晚饭很简单,所以吃得快。
待了一会儿,水清浅跟初一说:“初一,要不咱们看个电视吧!站在阳台上偷看人家的车,要是从车里出来人抬头看着我们,总是不好的!”
水清浅怕自己的丑陋面容被人瞧见,他倒不是担心自己,他怕自己吓着别人。初一又咪唔一声,从窗台上跳下来,竖起尾巴跟着水清浅进了屋。
水清浅坐到沙发上,找遥控器,初一已经跳到了沙发上,紧挨着水清浅,想着电视一开,它就立即趴在水清浅旁边,陪着主人看电视。
就在水清浅找到遥控器时,他们两个同时竖起了耳朵,因为突然传来了蹬蹬蹬爬楼梯的声音,那声音很重,像是在跑着爬。
一人一猫一愣神的工夫,那阵脚步声竟在他们家门口停下了,然后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水清浅吓了一跳,他想到的第一个问题是,有人来找他看病,而且情况很不妙。
水清浅一急,竟忘了戴口罩,紧走几步,打开了房门。
:终于寻到
:终于寻到
水清浅在打开门的一剎那,愣在了当场,门外竟然是吴清秋。
这个人在水清浅眼里既熟悉又陌生,好像穿过了无数时空突然来到了他眼前,让水清浅猝不及防。这个人,连同发生在这个人身上有关的事,他已经完完全全的尘封起来,深埋起来,那已经是前尘旧人旧事,他以为此生再不会触及有关这个人的一切。
可现在,这个暮春的晚上,他本来一如既往的跟自己的初一享受晚饭后的美好时光,这个他已经完全忘了熟悉的陌生人竟站在了他的门外。人,依旧是高大挺拔,英俊潇洒,收拾的永远都是干净利索,看不出半点马虎。唯一让他心疼的是,这孩子一脸憔悴,脸颊太瘦,面色太黑,一看就是常时间日晒劳作过。
水清浅双脚不自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关于这个人的回忆,在一愣神之后,突然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奔涌而出。他搂着他,说的那些温柔甜蜜的话;他撕扯着他,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侮辱的话;那两段录音里,他说的那些轻飘飘的玩笑话。然后便是另外的场景,那让他破了相的一巴掌,那让他驼了背的一拐杖。
水清浅脸色惨白的继续向后退,一直退到沙发边上。初一在看到主人惊魂之态时,猛的蹦到了吴清秋跟前,一条长长的尾巴直直的翘起,两只小耳朵尖尖的竖着,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呜呜声。
吴清秋双脚迈进屋,关上门,看着眼前的吴清浅,只觉得喉头发紧,胸口痛得厉害,然后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三哥!你,你怎么这样了?你怎么这样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怎么这样了啊?”
吴清秋重复着那几句话,泪如泉涌。
吴清秋进到了客厅里,水清浅退到了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空隙处,吴清秋继续前移,水清浅继续惶恐的后退。慌乱之中,他脚被茶几的一条腿绊了,水清浅摔倒在了沙发上,他以最快的速度坐直了身子,两眼望着吴清秋。
初一一看主人差点倒了,它飞奔上沙发,跑到水清浅身边。水清浅一把将初一抓起来,急急的放进怀里,他的心终于没有因为恐惧而破胸而出,他抓住了自己唯一的依靠,初一在怀里,他似乎不那么恐慌了。
大不了,跟初一一起死啊!水清浅这么想着,又向沙发的另一头慢慢移去。他知道,自己逃不掉的,今晚他逃不掉。水清浅在惊慌之间突然又想起来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但凡是个人见了,都会恐惧的,说成是五十多岁,别人都信。
这么一想,水清浅突然就不再害怕了,他定定的望着吴清秋,吴清秋涕泗横流,不住的喊着三哥,问着你怎么这样了。水清浅那呆滞的目光,那恐慌的表情,像两把尖刀,刺得吴清秋胆寒心战。
吴清秋直哭的气也难喘,自始至终,水清浅没说一个字,自打坐在沙发上,他就那样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猫,两眼直直的看着吴清秋,好像一个人在看一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戏。
吴清秋双腿一软,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三哥,我错了!小秋错了!小秋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亵渎三哥,再也不敢觊觎三哥。三哥,你跟小秋回去,小秋会为你和周晴办最奢华的婚礼,给你们买最豪华的房子,你们不是喜欢小孩吗?你们想生多少就生多少,小秋帮你们养孩子。三哥,求求你,跟我回去吧!我一直在找你,到处找你,我找了你三个多月了。三哥,小秋真的怕了,真的怕了,三哥,你跟小秋回去吧!”
水清浅彻底懵了,那个人在说什么?他找了我三个月?他找我做什么?想继续侮辱我吗?我现在的样子,他,他不会感兴趣,也不会有胃口。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他不是应该赶紧离开吗?
水清浅的头脑一会儿混沌,一会清醒,吴清秋跪在地上的哭诉,他一会儿听得真切,一会儿听得模糊。那声音有时像道惊雷,劈得他心疼,他清晰的听着,跪在地上的人诉说着对自己的思念,诉说着他错了,他再也不敢惹三哥生气了;可那声音有时又变得模糊不清,好像传过了层层山峦和迷雾,再进了他耳朵,他听不真切,只听着嗡嗡的声音。
水清浅抱着初一,又使劲往沙发里面靠了靠,然后用尽力气松开了一只手,他拧了自己一把,很疼,不是梦,是真的,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