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个邪神。”
“在被遗忘的国度的历史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时期,被称作动荡之年。动荡之年起源于死亡三神,也就是暴政之神班恩、亡者之神米尔寇和谋杀之神巴尔,欲得到更为强大的神力,于是盗取了众神之父、神上神艾欧的命运石板。命运石板是艾欧所创造,上面记载了诸神的荣耀与不朽。”
“艾欧发现石板被盗后极为震怒,将诸神贬下凡间,命他们找回命运石板。诸神降临于世,在人间引发了巨大的混乱,而神明不再高居自己的神国之上,而是以凡人之躯行走于大地,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轻易地被凡人杀死。”
“动荡之年里,有不少神明在纷争中陨落,其中有一位神祗预见了祂的死亡,于是在天地巨变之前走向一处大地。祂留下了一群凡胎血嗣,打算以他们当作重生所需的能量来源。”
“祂就是巴尔,谋杀之王,我的亲生父亲。”
1伊卡洛斯的梗。
“这么说,你是……”
“你也是,萨菲罗斯。”
露莎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今天很累了,需要休息,但我接下来的话很重要,请你仔细听:要不然,荷兰德隐瞒了一些东西;要不然,他也不知道全部的真相。神罗公司从地下挖出来的,绝对不是普通的古代种。”
“你怎么知道?”
萨菲罗斯问。
“巴尔将祂的神圣本性分散到祂的孩子们,也就是巴尔之子身上,每一个巴尔之子的灵魂里都容纳着一丝神性。”
露莎解释道,“因为……因为一些原因,我大概是所有巴尔之子中接触神性最近、最深刻的一个。就在刚刚安吉尔变成怪物的时候,我察觉到了体内神性的共鸣,并藉由和他战斗的机会确认了这一点,他越是接近死亡,共鸣就越是强烈。虽然在表现上可能有所不同,但那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东西,那是……那是……”
“那是神性啊!”
“如果安吉尔变化的能力来源于他体内的杰诺瓦细胞,那杰诺瓦细胞绝非普通的古代种细胞!古代种虽然具有非凡的魔法天赋,但毕竟是凡物,一具普通的古代种尸体上怎么会有神性呢?”
“安吉尔本身就具有神性,只是在变化为怪物的时候,神性释放了出来,因而被我感知到。你和杰内西斯的身上,也同样深藏着神性,你们也有相同的力量。”
“那么,现在,你有什么打算,萨菲罗斯?”
你有什么打算?这是个好问题,但从来没人问过他。他是英雄,是神罗铲除异己最得心应手的工具。工具不需要有什么打算,别人也不在乎工具有什么打算,他只要服从命令、完成任务就可以了。对于神罗,虽然他诞生自神罗的实验,神罗在他身上进行了更多的实验,但他谈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因为这就是他存在的方式,他是因神罗而存在的。
如果要问他什么是神罗,不如问他什么不是神罗。答案是,没有什么不是神罗。宝条,神罗的科学家。杰内西斯安吉尔,神罗的同事。正宗,神罗的刀。哪怕是五台或者是雪崩,那也是神罗的敌人。神罗,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无法去除的烙印,从他喝的每一口水,到呼吸的每一口空气。
现在,他还能回去当神罗的英雄吗?不能了。他理解了,理解了杰内西斯,理解了安吉尔。知道了一些事情,就再也回不去了,正如上了岸的鱼就再也不是鱼了1。
现在,没有神罗了,有人问他有什么打算。答案是,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上了岸的鱼,需要把海水弄干2,本来他是可以有这样的打算的。但是,现在,貌似有一个新的选择,一个新的世界在不远的地方若隐若现。
他转过头,露莎还在等着他的答复。他看向露莎的眼睛,里面是全然的温柔与关怀。他看到她在烛堡的时光,阳光穿透窗格,灰尘的微粒在阳光下飞舞,时间就这样静静地流淌;他看到她和爱蒙怎样捉弄烛堡的僧侣和旅客,孩子们的笑声洒满了泛黄的页笺;他看到她失去了自己的至亲,痛苦是怎样的撕心裂肺;他看到她在舞台上旋舞,飞扬的裙摆上宝石反射的光芒胜过天上的群星;他看到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在爱与被爱中成长。他看到了,他心生向往。
他闭上眼睛,吻了上去。
不要拒绝,不要拒绝。
一吻完毕,他睁开眼睛,等待最后的审判。
露莎什么都没说,她的眼睛仍是温柔的。
“你……”
她伸手摸了摸嘴唇,眼中多了几分不解。
“从我出生到现在,宝条当我是实验品,科学部的人当我是精巧的傀儡,神罗当我是完美的战争机器,大众当我是英雄,五台当我是仇人,杰内西斯和安吉尔当我是一幅画、一座雕像、一枚勋章,”
萨菲罗斯的声音像是生锈般滞涩,但他还是坚持说了下去。“只有你,把我当作同类,我在你这里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还有……还有……”
还有爱与被爱,他把这几个字咽了下去,接着说,“谢谢你……”
“不客气……”
露莎的声音有些发懵。
“对我来说,你是不一样的,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我不想失去你,我想,我喜欢你,你能不能,也喜欢我?”
如果我拒绝,你会怎么做?露莎突然有一种想这么问的冲动,但她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了,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她想了想,说:“可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终究要回去面对我自己的命运。我的命运,哪怕是对你来说都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