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这么紧?”
唐晓翼立刻从沙滩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砾,“你急着投胎去啊?”
商时砚手背在身后,头也不回道:“急着上坟。”
闻言,唐晓翼愣怔住了,手指不知所措地蜷缩了一下。
感觉气氛一下子不对了,商时砚终于转过身,眼神淡淡地看着唐晓翼,没一点喜怒之色:“你忘了?”
唐晓翼眸色黯淡,眉头微蹙,目光里似乎荡漾起一片晶亮的水泽,整个人身上似乎都笼罩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灰败之气。
怎么会忘呢……
那一天他比谁记得都要清楚,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尝到失去挚友的滋味,也是第一次清晰直观地感觉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这份痛苦太过于刻骨铭心,以至于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骜少年,第一次不敢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
“五年了,你也该释怀了。”
商时砚当然知道唐晓翼在痛苦什么,走上前拍了拍他有些瘦削的肩膀:“要不要跟我去看看她?”
唐晓翼勉强笑了笑,神情有些凄伤,拂开了他的手故作轻松道:“早晚都要见,不急这一时。”
日落跌入苍茫大海,暮色溶溶,万物沉寂,色彩瑰丽的天边掠过几点飞鸟的剪影,旷远的鸣叫响彻海面,久久不散。
结束旅行的第一个清晨,多多是被一阵悠远的管乐声唤醒的。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靠在床头静静地聆听着,一时间仿佛所有的尘世喧嚣都被那幽长空灵的声音洗涤干净了。
“呜——”
查理也伸了个懒腰抖了抖毛发,从自己的专属小窝里站起来,竖着小耳朵探头探脑地朝外面望去。
“好优美的笛声啊。”
对乐器一窍不通的多多这时具象化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如听仙乐耳暂明”
,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也像以前一样闹起床气。
“这不是笛子的声音,是箫。”
查理懒洋洋地纠正道:“箫的气流声比笛子更重也更飘渺,呜呜呜的,你仔细听。”
闻言,多多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道:“还真是啊!确实是‘呜呜呜’的!”
迫不及待地套上衣服鞋袜,多多推开房门,金黄色的晨曦刚好落在了他脸上。
一轮新日正冉冉上升,绮丽的朝霞如撕裂的锦绣铺在天边,越往上的天空是通透的青蓝色,如一幅色调明快的精美的油画。
走到凉快的甲板上,多多远远地看见了站在船头的Rain,披肩长发连同绣着青竹的宽大薄衫纠缠在清凉的海风中,如同一幅写意泼墨画。
那带着远古东方苍凉之感的箫声,就是从这里飘散而出的。
少女手握长箫,眼神空寂,却又如同将世间万物都囊括其中,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多多这回很有眼力见地没打断Rain的演奏,连呼吸都放轻了,一直等最后一个音节完美落下他才将憋的那一口气尽情呼出来,没想到旁边同样的呼气声结结实实吓了他一跳。
其他三个小伙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此时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我了!”
多多捧着怦怦狂跳的心脏,大惊小怪地瞪着面前三人。
“我们又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虎鲨很不满多多的质问,“这不是都在听小雨姐吹笛子嘛!”
扶幽抓着百宝箱的带子摇摇头:“不对……那是箫。”
“啊?那不都一个样式吗?”
虎鲨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
“当然不是啦。”
婷婷抬眼望着眼前如诗如画的海上清晨,陶醉地捧着小脸,水杏大眼如一汪澄澈的湖水,倒映着云霞漫天。
“苏轼的《赤壁赋》里有描写过箫声,是这么说的:‘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比起笛声,箫声更像呜咽的哭声,听来哀婉,所以才有‘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一说。”
这边小伙伴们正在听婷婷科普箫声和笛声的区别,Rain就已经拿着手里的那管黑玉洞箫款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