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瑾听着这些对他父亲和他的赞美,忍不住要潸然泪下。自从父亲去世,徒瑾已经许久没听到这种话了,在利益中打滚,突然泡在了温情中,徒瑾心中百感交集,连连对王朔表示感谢,更在心中决定日后一定要支持、帮扶王朔。
王朔看他神情便知,她的大表哥是个真正懂得感恩之人,施恩也要旁人感恩啊,王朔放心下来,提醒道:“大表哥和我投缘,我也提醒大表哥一声,听说中山王从中牵线搭桥,我不知中山王和大表哥有何约定,只希望大表哥以勇王府基业为重,勿让先辈清名受损,勿辱徒氏门楣。”
“妹妹放心,中山王并无所求……”
徒瑾见王朔面露讽刺,急道:“真的,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和我联系过,自从袭爵的旨意下来,多少人来攀交情!中山王真的只是单纯的帮我一把,看在小时候交情的份上……”
“那是我小人之心了,大表哥心里有数就好。”
王朔淡淡一笑,不再谈这个话题。是她急躁了,中山王越沉得住气,徒瑾就越感激他。但她不能这样,她女子的身份就限制了,王朔必须施恩施在明面上。
王朔心中赞叹徒耿心计,自愧不如。
“大表哥继承家业,我也在此祝大表哥建功立业,鹏程万里。”
王朔举起酒杯,结束今天的聚会。
见过了徒瑾,王朔准备去拜访孔姑姑。孔姑姑前段时间回了山东,听说闭门修行,整理古籍,王朔一时也不好打扰,终于孔姑姑回京,王朔作为弟子如何也要去拜见的。
王朔得封县主,曾到皇后宫中谢恩,皇后待她甚是亲切,完全不像当初在宫中养伤时那般不闻不问。王朔只以为皇后无子,因此事事以陛下的意志为意志。现在待她如此亲切,是在替陛下安抚她。后来经女官提点才明白,皇后是知道了自己是孔姑姑的学生,才对她青眼相加。王朔也听说过孔姑姑还是小女孩儿的时候给皇后的批命,难道皇后因此认为孔姑姑是恩人吗?
当初福慧公主找孔姑姑来教导王朔的时候,王朔只以为是一般女先生,对孔姑姑的身份并无认知;等到之前勇王爷说起的时候,王朔才恍然大悟孔姑姑的名声并不仅仅在闺阁中;如今连皇后娘娘也对孔姑姑推崇万分,王朔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拜了个多么了不得了师父。
今日席面上喝过酒,气味不雅,王朔让玄武先去送帖子,约定明天再去拜访恩师。
☆、
孔姑姑还是那样的闲适静雅,王朔上门拜见的时候,孔姑姑正在院中水榭上弹琴,她已经人到中年,在这风景如画的院中弹琴,不像王朔曾见过的妙龄少女临水抚琴那般美丽动人,可有这琴音就够了,孔姑姑一身气质风华,完全压过了容貌带给人的震撼。也许是心理原因,知道了孔姑姑的不凡之后,王朔总是下意识的拔高她的形象。
王朔静静等在一旁,等琴音告一段落,才上前行礼,道:“师父。”
“来了,坐!”
孔姑姑长袖一拂,示意王朔跪坐于旁边。孔姑姑弹的是古琴,亭中摆设也是古色古香,不是时人所坐的椅子凳子,而是跪地而坐的绒毯。王朔上前坐下,暗暗为自己的小腿默哀,多少年没这么坐过了。
孔姑姑是什么眼力,一看王朔的样子就道:“这几年都没碰过琴吧?”
“师父慧眼。”
王朔不好意思道,人家孔姑姑多大面子的人,努力传授她琴棋书画,结果她已经把琴艺丢得差不多了。
“慧眼?瞧你那样子,瞎子都看得出来,。”
孔姑姑生气道,琴乃正音,她当初教导王朔破费心思。
王朔呐呐不能言。
孔姑姑微敛怒容,道:“你家中最近事情多,荒废几天情有可原,现在太平了,也该把琴艺捡起来了。”
“师父,我是真没学琴的天分。”
王朔再一次和孔姑姑强调,补充道:“我学了筝。”
“弹琴悦己,弹筝悦人,你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取悦别人的地步,当初我还和你娘说你心志甚高,难不成是我看走眼了?”
不要小看一个文人对传统技艺的执着。
“师父~”
王朔蹭到孔姑姑身边,分辨道:“什么悦己娱人,我自己喜欢就行,我实在不喜欢弹琴,您放心,我会听就行了,在外面装个相是够了的,不会坠了师父的威名。”
孔姑姑原想再教导一二,但看王朔认真的脸色,再联想她最近的所作所为,知她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多劝。
“你近些日子做的事情,我听说了,很好。”
孔姑姑不谈琴艺,转移话题道,她很少夸人,一个很好已经是最高评价了。
“都是师父教导的好。”
王朔谦虚道。
“这功劳我可不敢领,你小时候我常常在半夜惊醒,生怕你砸了我的招牌!”
孔姑姑揶揄道,王朔小时候的确不省心,聪明是小聪明,一时精明,一时糊涂,是个半吊子。
“师父就别取笑我了,小时候办的那些事儿,现在想起来就脸红尴尬。”
王朔简直羞得不能见人,难道每个人都有不忍直视的童年吗?王朔自持是灵魂成熟的大人,还是免不了犯一些低级错误,回想起小时候自己发的那些豪言壮语,干的那些蠢事儿,还有那些幼稚的想法,王朔觉得当年自己的脑子一定是被外星人给占领了吧?完全不是她会做的事儿!
“呵呵呵……”
孔姑姑笑出声来,孩子的可爱,很大一部分是源于他们一本正经的做傻事。
听着师父取笑自己,饶是王朔也绷不住这个脸皮,连忙转移话题道:“师父,这次来还要劳烦您呢,这是我娘让我带过来的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