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几名被惊醒的兵士揉着惺忪睡眼,不解地看着他之外,就只剩下均匀规律的鼾声了。
言毕,周舜卿转身离开,到下一个营帐里振臂高呼去了。
张若冲更加一头雾水。
他到底要干嘛?
不过,往好处想,现在周舜卿八成遇上了麻烦,若是自己能帮上忙,说不定还能将功补过。
“穿起甲胄,带上兵杖,跟着周大人,事成之后,赏钱五千!”
张若冲说完后,几名发愣的兵士急忙站起身来穿衣,还有几人听到“赏钱”
二字后惊醒,忙问左右什么赏钱。
还是这招好使。
自己还是大头兵时,每月俸钱、粮食和布匹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千文,若是碰上克扣、缺粮的景况,便连这点都拿不到。
五千赏钱,足够让人共赴国难了。
到发钱时,自己从腰包里拿便是,权当给周舜卿赔罪。
咚,咚,咚。
撞门声越来越大。
规律的声响宛若和尚手里的木鱼,持续了半个时辰,一直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万安期感觉房梁上的灰都被震了下来。
小臂粗的柏木门闩不知道还能顶多久。
(六)·肉仙儿
万安期躲在钱焘身后,钱焘手里拿着把铁剪子,看着门口不敢放松。
钱焘是宫里的一名宦官,伺候了朱太妃多年,这次也随送灵队伍而来,贴身服侍朱太妃起居。
“不然,打开门看看?”
说话的是一名干瘦的小个子女侍,名叫杜鹂,此时正双手攥着发簪躲在万安期身后。
“不行。”
万安期斩钉截铁。
朱太妃眉头紧蹙,在窗边徘徊,时不时向外探头看去。
要是朱福在就好了,万安期暗自念道。
变故是在万安期起夜时发生的。
赶了一白天路,万安期口渴难耐,晚饭时喝了三四碗粟米粥,导致他起夜好几次,一宿都未睡熟。
他最后一次起夜时,听到了些窸窣声响,既像有人磨牙,也像偷吃夜食的动静。
万安期顺着声响凑近看去,只见一名女子披头散发,压在一名男子身上扭动。
男女亲昵,万安期见过不少,但在这种地方亲热,属实罕见。
后妃与官员在州府、驿站和客栈下榻,禁军兵士在野外扎营,民夫与乐班则在被安排在谷仓中,席地而睡。
先不论谷仓里陈年发霉的粟米、老鼠屎和鸡粪混在一起的味道,就单说睡得横七竖八的人,这都不是一个能亲热的地方。
本着好奇,万安期凑近看去,借着谷仓外昏暗的火光,他看见女子一直在揉、压男子的头。
“你湿不湿?”
女子发现了万安期,直起身子问道,她嘴里正在嚼着某种噎人的东西,说话有些不清楚。
一股奇异的味道窜如万安期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