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冲万念俱灰道。
“嗯。”
张若冲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个笑话,如同在硬地里拱的蚯蚓。
越是铆足了劲拱,越是更快干死。
明明软和的湿土就在旁边,但蚯蚓没眼,看不见。
合着周舜卿从始至终,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就不该跟周舜卿走出营帐。
或许,当年就不该从军。
“万安期,朱福没死——你别说是我说的……”
钱焘趁朱长金假寐之际,悄悄对万安期耳语。
万安期仍是板着张满是泪痕的脸,默不作声。
“你想啊,就凭我们两个,一个妇人,一个……一个阉人,能把那么壮个汉子杀了不成?”
“你们有剑。”
“要是我们真动手了,没有尸体也该有血吧?”
万安期似是觉得有道理,便看着钱焘,示意他说下去。
“我跟你说实话,殿下不让我告诉你……你听了就当没听过哈,太妃本来剑都拿出来了,但是想来想去,觉得不能那么干,就上去跟朱福说了两句,我没听清说了什么,反正说完之后,朱福就走了。”
钱焘说道。
“他去哪了?”
万安期问。
钱焘摆了摆手。
“但我觉得啊,要是命里有,肯定会再碰上的,你看我跟耗子不就……算了算了不提他了,一个人一个命……说来也怪,你说朱福他看起来也染上紫泥海了,他怎么没事呢?”
钱焘问道。
“他没死吧……”
万安期回想着他与朱福在坟地里的见闻,那些尸体当时就爬出来变成了行尸,而活人被吃了半天还是在惨叫。
“会不会是活人染紫泥海,就不会那么快变……不对,是不是不会变呢?”
万安期问道。
“咱看见的好像是这样,红梅姐儿当时就是被射死了,所以一醒过来就要吃人,但是耗子之前说,活人被行尸咬,好像也会渐渐丧失神智,意思是也会变成行尸?我们就是怕这个,所以觉得朱福不能再跟着我们了。”
不知为何,钱焘与万安期的低声细语,张若冲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思忖了片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
早些时候,他在泥沟里,被只剩下半截身子的女子咬到手掌。
借着微弱的星光,他看到手掌上圆弧形的牙印并未结痂。
伤口内一片晶莹闪烁,他凑近看去,仿佛有千百条虫在其中蠕动、蜿蜒。
(三十七)·食肉糜
咚,咚,咚。
“思诶?”
张若冲在门前连连叩门,数十声后,屋里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回应,带着浓重的河东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