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恒只略略扫了屋内陈设一眼,眼睛粘在了许迦叶身上,只觉得她那通身的气度实在是耀目,无论身处于哪里,都像是画中的题眼:“许掌印,让我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了好久,想坐下来歇一歇。”
许迦叶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坐在圆桌旁的椅子上翻看,闻言抬眼斜睨他一眼:“刚才翻墙翻得比谁都快,现在知道守礼了,早干什么去了?虚伪至极。”
谢凌恒见许迦叶态度不算强硬,轻挑眉梢,缓步走进了书房,在她侧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
“我这不是不想再惹你生气了吗?你才送我一本书,想把你手上这一本送我也行,只是别气着自己,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许迦叶觉得谢凌恒在无耻之道上也算是登峰造极了:“送你一刀要不要?”
谢凌恒眉目疏朗、笑意盎然:“只要是你送的,我都要,你上次不就送了我一刀吗?我现在想起来仍觉得很甜蜜。”
许迦叶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顾自翻动着手中书页。
“掌印,赏我一杯茶喝吧。”
谢凌恒柔和了声线,“我本就渴得很,坐在你旁边看着你,只觉得自己快渴死了。”
“自己没长手吗?”
许迦叶淡声道。
谢凌恒勾了勾嘴角,端起圆桌上的茶壶,给许迦叶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将茶杯轻轻放到了许迦叶面前。
许迦叶的唇沾染上水光之后漂亮极了,他实在很想看一看。
可惜许迦叶只是瞥了桌上的茶杯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谢凌恒眉眼含笑,注视了她一阵子,端起茶杯准备一饮而尽,这可是许迦叶的茶,他要把这一壶都喝光。
许迦叶面上很平静,神情专注、目不斜视,似乎沉浸在了手中的书籍之中,其实余光始终观察着谢凌恒的动向,见他终于要把茶水喝下去了,不由略松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又翻了一页。
谢凌恒将茶杯举至唇边,热气裹挟着茶香扑鼻而来,令他的眸光霎时间沉凝了下去。
他忘记了许迦叶根本就没有要喝的意思,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安危,抬手打翻了许迦叶面前的茶杯:“别喝!这茶有毒!”
许迦叶瞳孔骤缩,抬眼看向谢凌恒,这家伙还是人吗?这都能发现。
“相信我,我的五感自幼便远超常人。”
谢凌恒神情严肃,跟方才玩世不恭、言语调笑的他仿佛不是一个人,拢在袖口中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你身边的人要好好管一管了,防不住人爬墙,还防不住人下毒。也幸好他们没有防住我,你要是真有个万一,那该如何是好?”
许迦叶又一次下毒未果、折戟沉沙,心中的郁结难以言喻,她垂眸掩去眼中的晦暗之色,低声道:“今日多亏了侯爷。我的人我自会管教,就不劳你费心了。”
五感远超常人?怎么这么万中无一的概率偏偏叫她遇上了,真是出师不利,说不准又得真刀真枪地搞刺杀了。
“我要留在你身边。”
谢凌恒见许迦叶面上平静,眼神却有些飘忽,料想她是被吓到了,“很多验都验不出来的毒,我都能闻出来,不要怕,我会护着你,至于那些想害你的人,我会把他们一个个都揪出来的。”
许迦叶叹了一口气:“侯爷,今日之事不过是个意外,不必这般放在心上,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你险些丧命,让我如何才能不放在心上?”
谢凌恒起身走到了许迦叶面前,俯身注视着她的眼睛,“我恨不得把你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太危险了,你身边处处都是危险,你没有意识到吗?”
许迦叶沉吟片刻,对着谢凌恒微微一笑:“我意识到了啊,今日之事,可能是有人想给谭言打抱不平吧。”
谢凌恒的面色立时变得非常难看,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东厂的人居然废物到了这种地步,连这么一件事的余波都应付不来。
若果真是因为此事,那他便是一切的导火索。
他差点儿害死了她。
许迦叶观察谢凌恒的神情,心下已有了定论,原来她没有冤枉他。
“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会弥补自己的过失,让许迦叶生活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之中,每天无忧无虑、快快乐乐,不用为任何事烦心。
谢凌恒的语调温柔至极,眼神亦很真挚,却莫名让人背后一凉。
许迦叶眉头紧蹙,语气骤然沉冷:“我任司礼监掌印兼提督东厂,不需要任何人保护,自己就能护住自己。这么久以来,也仅仅是今天出了疏漏罢了,你不在,我未必会喝那杯茶。你的话有些逾矩了。”
只有弱者才需要保护,她要的是尊重,再不济,得到畏惧也是好的。
这些人的苦头还是吃少了,竟敢如此狂妄,轻视于她。
谢凌恒静静凝视着许迦叶,从这个角度看去,她眼睑的弧度愈发妩媚动人,睫羽长而纤细,掩去了潋滟的眸光,谢凌恒凑近些许,想看得更清楚些。
许迦叶向后闪躲,从袖口中掏出短刀对准谢凌恒:“你要做什么?”
谢凌恒没有给那把刀哪怕一个眼神,望向许迦叶的目光愈发迷恋。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每次见面都要送我一刀了,我只是想看看你,但真要挨上一刀,却没能吻一吻你,倒让人有些不甘心。”
话音刚落,他按住了许迦叶的肩膀,没有去管她的胳膊和手,俯身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咬了一下,又啄吻了两下她的唇角。
一抹刀光闪过,许迦叶先是在谢凌恒的小腹上捅了一刀,又拔出刀抬手往他的咽喉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