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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锁上屏,杨初厌眼神空洞的看着面前的炸物,情不自禁的陷入了大学毕业那年的夏天。
大学毕业杨初厌二十四岁,忙完自己手头里的一切任务后,马不停蹄的买了火车票,从苏江开往江舟的火车。
到达江舟的时候,杨初厌看着陌生的地方,复杂的线路,顿时头疼,按照手中的电子地图,几经折转才到达了F大。
那时候那个人已经在准备收拾宿舍,收拾自己的东西,杨初厌问了许多位本校的学生,得知了她的宿舍号。可惜她最终也只是在某个人整理出来的书籍纸箱上,放上了一束向日葵,并夹杂了一张便签,为了不漏出破绽,还特意换了字体。
那张便签上只有短短四个字,简洁明了,却耗费了杨初厌半生的勇气。
——毕业快乐。
又陷入回忆的死循环了。
杨初厌自嘲的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几年只要自己有空闲时间,就会莫名的想起往年的一些事,好像总有人有意无意的带着她坠落回忆的风波里。
一道稚嫩的声音中断了杨初厌的回忆,她抬起眼,看着小女孩已经擦干净了嘴唇,仿佛就这么乖乖的看着她很久了。
“姐姐我吃饱了,我们走嘛?”
杨初厌点点头,站起身拉着昱昱走出了快餐店。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像最开始那样不停的聊天,都很默契的沉默,昱昱环着杨初厌的手悬空着,脸贴在她的后背上,很乖很听话。
牙科医院不远,黄姐给杨初厌发的地址是江舟市最好的一家医院,就是费用不小。
黄姐在之前告诉过杨初厌说昱昱后槽牙处有一颗蛀牙,让她到了医院直奔一位姓顾的牙医那就行,其余的事情昱昱妈妈已经安排妥当了。
杨初厌一开始听到这个医生的姓氏还慌了神,后知后觉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可笑。
世界上姓顾的人这么多,需要多深厚的缘分,才有可能是她。
“姐姐,拔蛀牙会很痛吗?”
昱昱的手心紧张到出汗,手捏着杨初厌的食指晃了晃,有些害怕的问。
杨初厌低下头看了看面露焦虑的小孩子,嘴角转瞬即逝的笑了下,安慰道:“不会的,如果实在害怕的话,你可以握着我的手。”
说罢,杨初厌伸出手在昱昱面前摇晃几下,小孩子也被逗笑了,“好!那我一定要努力克服自己的内心恐惧!”
她笑,杨初厌也笑了。
医院十分安静,杨初厌和昱昱站在一栋门前,看着门上的牌号确认自己没走错后,手有些抖得握上了门把手。
昱昱站在旁边看出了她的细微小动作,小声问道:“姐姐,你也很紧张吗?”
杨初厌额头上不知何时沁出一层薄薄的汗,奇怪,这医院的空调明明很凉快。她转过头,看向昱昱,食指抵在唇上,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即摁下了门把手,门开了。
说不紧张是假的,同名同姓的概率少之又少,会让自己碰到吗?
究竟是同名同姓还是那个人,打开这扇门就能验证杨初厌心中的猜疑了。
打开这扇门,又耗尽了杨初厌毕生剩余的勇气。
“黄小姐是吧,您好,我是您预约的牙科医……”
顾锦的话在看到来的人是谁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仅此那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是自己做梦了,怀疑是自己眼镜没擦干净,都没办法相信像现在这样突如其来的见到了一个日思夜想的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是真的吗。
她伸出想要握的手悬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杨初厌心中的石头掷地有声,噗通一声,安稳落地。她在顾锦的眉眼间看出了一丝震惊和一闪而过的笑意。她抿唇笑了笑,随即伸出手握住了顾医生的手。
力度仍旧没变,手心的温度烫的吓人。
“您好,我是黄小姐的朋友,她今天有事,我替她来带她女儿看牙。”
杨初厌话语间没什么起伏,和少女时期一样,淡淡的。
她这么平淡,显得顾锦就略显磕巴,平时可以一口气说一长串的话的嘴,在此时却打起了磕巴,断断续续的但还是强装镇定,实际上后背已经冒出了冷汗。
杨初厌拉着昱昱躺到了椅子上,把黄姐跟她说的话简单的又给顾锦复述了一遍,然后就开始拔牙了。
顾锦工作起来很认真一丝不茍,她很喜欢且热爱这份工作,格外的珍惜。
杨初厌就站在一旁,手被昱昱握的死死的,看出来小姑娘很害怕。
她的眼神始终黏在那个认真工作的人身上,眼神太过炙热,看到顾锦有些不自在。
八年里,顾锦瘦了很多,一个人在外地不习惯当地的重口味饮食,导致这几年只能长期吃便利店或者自己做的便当,有时候下班晚,干脆也就不吃了。
杨初厌心中浮现一抹懊悔,这么多年了,她好像错过了眼前这个人的所有成长。
擦肩而过,原来是仅仅一秒的事。
仅仅一秒的事,她们却等了彼此八年。
等到了吗?等到了吧。
顾锦褪去了青涩稚嫩变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不骄不躁的大人。工作上游刃有余,也在慢慢开扩自己的交际圈,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人。
但杨初厌知道,这个看似长大了的人,内心深处还仍然存在着一个童心未泯的小孩,对外界是成熟的大人,只有对熟悉的人才会漏出天真无邪的一面。
时间能洗涤所有人,杨初厌可以,顾锦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