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龟灵圣母的乌龟壳上多了一副洗不掉的山水画;琼霄云团儿再一次重聚之后,发现整个人变成了蓝色;凡是在金鳌岛试验阵法的截教弟子都被神秘力量推到了阵中最凶险的方位。
明明是那么正经的一个人,内心竟然有如此活泼的一面——帝辛看通天教主的眼神,愈发的神奇了。
终于,被折腾得不轻又报仇无望的截教弟子们将仇恨集中在帝辛身上。他们的目光愈发的阴郁。在金鳌岛的每一分每一秒,帝辛都觉得,他会被这群在沉默中黑化的截教弟子扣麻袋。
这日子没法过了,帝辛决定离开。通天教主不置可否。
在金鳌岛外,面对歪着头,露出无辜笑容的通天恶尸,帝辛只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
——这货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让他成了金鳌岛公敌,惹怒整个洪荒又需要多久?
“受受,你要走了么?别丢下我啊……”
通天恶尸可怜兮兮地瞧着帝辛,道。那小模样,乖巧又可怜。
帝辛揉着太阳穴,道:“别叫我‘受受’,恶尸。”
“好啊,帝君,你也要记得,我的名字是灵宝呢~”
恶尸,或者该称之为“灵宝”
,勾唇一笑,竟有那么几分妖艳。
“知道了,宝宝。”
帝辛咬牙道。
打不过,赶不走,还能如何?只能带着咯。金鳌岛毕竟是通天的道场。灵宝在自己家里闹腾,自然是全无顾忌。他到底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出了家门,总会懂得分寸的。
帝辛不曾斩尸,不了解恶尸这种本性为恶的存在。不然,他宁肯被截教弟子扣麻袋,也不会带灵宝离开金鳌岛。
帝辛与灵宝踏上人间的土地的时候,正赶上二郎真君和哮天犬身受重伤,法力尽失,饥寒交迫,被各路小仙找麻烦。
瞧着昔日威风凛凛的司法天神为了一口吃食折腰,只觉得无比荒谬。
“好歹是圣人门徒,过了啊。”
帝辛摇摇头,叹道。那二郎真君好歹是阐教三代弟子,这么磋磨他,不怕玉清圣人面目无光?话说回来,这二郎神到底做了什么,混得这么惨,也不见阐教门人出头。
灵宝悠闲地摇着手指,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帝辛眨了眨眼睛,明白了灵宝的意思。阐教弟子,如果是无端被人针对,师门自然会帮忙出头。若是弟子自己作死,师门是不会出面帮忙擦屁股的。
“何苦来哉!”
帝辛轻叹一声,施法从他不知哪个庙宇中摄来上供的瓜果馒头。他走到二郎真君和哮天犬身前,将吃食放在他们面前。
当时二郎真君和哮天犬狼狈不堪地瘫坐在地上,因为视角的关系,他们先看见了摆在眼前的吃食,至于那位好心人,他们只看到了一双做工精良的靴子。二郎真君急忙拿了个馒头塞给哮天犬,而后一边道谢,一边抬头去瞧那位“好心人”
。
发现眼前的人竟然是自己素来不待见的紫微帝君,杨戬破天荒的有了一丝名为赫然的情绪。他明明已经做好准备将自己的里子面子一块儿放在地上踩了,还会觉得不好意思,可谓难得。随后,他看见了不远处,目含讥讽的“通天教主”
,不由得更觉难堪。
时至今日,但凡有脑子的神仙都意识到,这位二郎真君在培养自己的外甥。只有深陷局中的那些才瞧不清楚。帝辛半蹲在杨戬身前,问道:“值得吗?”
杨戬垂目不语。
“你还是在封神时候瞧着最顺眼,”
帝辛站起身,道,“这条路不容易,真君保重吧。”
想要成全自家外甥,不必把自己搭进去。瞧他这些年把王母和她的天条折腾得天怒人怨,二郎真君图谋的,只能是那两个了。这其实不难理解。杨戬一家都是天条的受害者,他对天条、对迫害他一家的玉帝王母有想法,很正常。自己经历了那样的苦难,无法容忍旁人重复那样的悲惨——真难以想象,在颠沛流离中成长的孩子,竟拥有如此的慈悲。
杨戬神色复杂,依旧沉默。
帝辛看了看杨戬——他们还真没什么好说的。终于,帝辛站起身,走回灵宝身边,道:“走吧。”
灵宝似笑非笑地睨了杨戬一眼,转身离去。
离开杨戬和哮天犬之后,帝辛和灵宝走进了凡人的集市。灵宝似乎对什么都好奇,东摸摸西看看,好似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面对人类社会,一直被圣人藏起来的恶尸化身,确实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比陪女朋友逛街更痛苦的,就是带着小孩子出来玩。灵宝他虽然不是个小孩子,却比小孩子更难应付。不过半日功夫,帝辛这个大罗金仙就疲惫不堪了。
帝辛将灵宝拉进一家茶馆,找个临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灵宝饶有兴致地观察茶馆里的每一个人。帝辛一手按着太阳穴,神色萎靡,昏昏欲睡。
“听说你不养狐狸,要养狗了吗?”
灵宝忽然问道。
想到哮天犬那副干瘦搞怪的蠢模样,帝辛摇摇头,道:“算了吧,养着你已经让我心力交瘁了。”
灵宝听了,眼角一挑,道:“用你养?”
“你心里明白。”
帝辛凉凉地说。面对通天本尊,帝辛还能保有一分敬意。面对这个性情顽劣的恶尸化身,帝辛就会不自觉的开启损友模式。考虑这位和通天本尊长着同一张脸,大概下次见到通天教主的时候,最后的一分敬意也剩不下了。
灵宝眉头微蹙,正打算说点儿什么找回场子,忽然“咦”
了一声。他勾起唇角,手指向窗外一点,也不知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