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玉怡没拒绝,她慢慢挪过去了一些。
床太小了,他动作小心翼翼,担心支撑不起两个人,塌了。
好在无事发生。
不过实在逼仄,不支持两个成年人的平躺,戎玉怡在他躺下后,侧过来,几乎半截身体趴在他身上。
柔软的东西顶在胳膊上,他的呼吸变慢,变谨慎了一些,问:“这样会不会不舒服?”
他是平躺的姿态,戎玉怡几乎侧趴在他的左边。
她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其实在家的话,戎玉怡更习惯裸睡,已经很久没试过穿衣服睡觉了。
穿衣睡觉容易做噩梦,梦里发生的情景与外界是息息相关的。
比如她有过那么一次梦中被人抹脖子,刀子刺入脖子的一瞬间,戎玉怡惊醒,发现自己落枕了。
还有一次‘密室逃亡’,怎么也跑不动,膝盖以下仿佛被灌铅似的,异样沉重,抬不起步伐来,最终被人追上,遂惊醒,发现腿麻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不过最开始她并未意识到,就连裸睡这件事亦是被迫发生的,丈夫死后她就穿上了衣服。
没过多久,从前的噩梦体质回来,加之睡着睡着,时常发生睡裙下摆堆迭在腰间、睡衣领子勒脖子等事件,导致夜里能醒三回,就为了将褶皱顶在腰间的睡裙拉下去,将勒脖子的睡衣扯回肩膀上,至此睡眠质量严重下降。
戎玉怡没有过多挣扎,很快恢复持续了快两年的裸睡习惯,然后惊奇地发现,一身轻松的入睡能规避许多困扰,比如不再勒脖子后,她就不会频繁醒来调整,脖子没有威胁,也就很少再做被杀的噩梦,不再被睡衣限制,也就很少再梦到密室逃亡之类的迷途困境。
温铩羽轻轻拍着她的背,没过多久,耳畔传来很轻地匀速的呼吸。
睡着了。
后半夜,戎玉怡迷迷糊糊醒了一阵,热醒的,脖颈间热得黏腻,恍恍惚惚翻了个身,没听到噼里啪啦的雨声,雨似乎停了。床太窄,她有一部分长发滑落在床边,荡悠在床边。紧接着一阵凉快,又陷入了梦乡。
梦到有年盛夏,太热了,云看上去相当有活力,一直在天上游弋,地上的微风却仿佛停止了流动。
她穿着泳衣泡在树荫下的泳池,一时仰泳,一时任由下潜到池底,憋到肺部不能再憋了,才跃出水面来。
那次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在池子里的鸭子泳圈上睡着了,睁开眼已快到傍晚,菲佣玛丽莎唤醒了她,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也是时候该起来了。
戎玉怡应声好,翻身下了水,要收泳圈时发现,鸭子泳圈牵连一根银链子,链子在水面随着泳圈浮动而泛开涟漪,另一头末端被锁头锁在水边的池梯上,岸边有两把锁头的钥匙,其中一把当然是解开缠绕在鸭子脖子上的锁头。
池边立着一把户外庭院伞,将泳圈完美框在阴影范围中。再看天,太阳没下午那么嚣张炎热,却仍有余温。
她后怕地摸了摸脸,问玛丽莎,是谁来过。
玛丽莎笑说:二少来过。
她洗了个澡下来,碰巧迎面要出门的大哥二哥,大哥问她周末想不想出去攀岩,二哥拿起车钥匙就走了。
画面一转,二哥教她练车,练着练着……就不太正经了,车里空调像是坏了,她憋着快要透不过气,从外面看车窗玻璃起了热雾,一个巴掌印扣在窗玻璃上头,不久,她指间穿插进来几根手指。
戎玉怡难耐地动了动身体挣扎,霎时睁开眼,视野中,一个高耸的屋顶出现在眼前,而不是热到她快喘不过气的车顶。
尽管如此也还是很热,戎玉怡踢掉身上盖着的被子,终于舒服了一些。
小阁楼里没拉窗帘,门边放了一晚上的油灯灭了,四周一片阴黑,除了她以外空无一人。
戎玉怡又歇息片刻才慢吞吞从床上坐起。
窗外乌云连天,灰蒙蒙一片,窗台湿哒哒的,昭示着不久前下过一场大雨。
戎玉怡留了半边窗帘,阁楼里漏进些许日光,她转过身来时打了个哈欠。
没睡够。
下楼时一个人都没见到,倒是楼梯最下层的一楼传来张姨的交谈声,紧接着咯仔说了一句只会打四川麻将,最简单的对对碰清一色,其他省份的于他而言太复杂,不晓得玩法。
戎玉怡回到房间洗漱一番才下楼,客厅没几个人,就连张叔也不在。
张姨说他们趁着天放晴,开车去镇上采购了,张叔负责带路。
戎玉怡这时才发现小楼恢复电力,电视开着,播放着地方台。
张姨问她早餐想吃什么。
上午十点半,算是早午餐,戎玉怡想吃简单点。
张姨提议:“那下个葱油拌面如何?”
“好啊。”
戎玉怡欣然同意,她对面食一向不挑。
张姨去下厨,趁着悠闲,戎玉怡在客厅悠哉参观了一番。
昨天由于时间太晚,又停电,没来得及欣赏这栋小楼。
一楼有三个房间,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带一个客厅、餐厅,视觉设计上不算宽敞,有着生活气氛浓厚的‘拥挤’。
置物柜上有几个相框,似乎很多人家习惯把全家福摆在这种显眼的地方,戎玉怡驻足停留了一会儿,发现相片里的背景没有一张是在小楼里拍的,更像是在另一个生活了很多年的屋子当中定格。
葱油拌面有现成的葱油做起来便很快,不过几分钟就出炉上菜。
张姨端着面条出来,发现她伫立在全家福面前,便笑着说:“那是我们在旧家拍的照片,照片里的年轻人是我儿子,他两年前出国留学了,我们才搬来这里,搬到这里之后,我跟老头又不爱拍照,所以全是以前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