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等人皆不知宝玉转变的缘由,只当他痴病又犯,故而也遂了他的愿。
隔年春闱,窗户君,窦瑾,喜提三甲第十,任职应天府。
窦瑾一上任,就撞到一起人命官司。
两家同买一婢女,出了命案。原来是个拐子,将拐来的姑娘同时卖了冯家和薛家。拐子得了两家的银子,导致薛、冯两家的公子争执不下。
那薛家是金陵一霸,倚财仗势,无恶不作。此番,那薛家公子薛蟠,率豪奴生生将那冯家公子给打死了。冯家告了一年多的状,竟无人做主。
窦瑾听此,勃然大怒:“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却见案边的门子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色,窦瑾便知此事有蹊跷,压后审问。
那门子道:“听老爷口音,是京都人氏。可知本地的护官符?”
窦瑾出身官宦世家,到他爹这代虽只领了个闲职,但自小耳濡目染,也颇知官场。“你讲。”
那门子递给窦瑾一张手抄的“护官符”
,上面写着:“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窦瑾也是官宦人家出身,早知贾、史、薛、王,这四大家族,盘根错节,扶持遮饰。现在窦瑾自己当了地方官,没想到这四大家族如此猖狂。
门子道:“这争婢女的薛家公子,便出是“珍珠如土金如雪”
的薛家。”
窦瑾骂道:“这腌臜泼才,仗着祖上财产和人脉,坏事做尽,就不信本官治不了他!”
门子见那新上任的官老爷,不过就是个刚出学府的少年,冷笑一声,道:“那冯家公子,自幼父母双亡,又无兄弟,他一人守着薄产过日子。眼下告状的,是冯公子的远房亲戚,为的不过是些银钱罢了……老爷又何必为了这事儿,得罪薛家?
那薛家和贾家有亲。贾家和林家又有亲。据说老爷和那林家大爷有旧,是不是……”
竟然这都打听到了!窦瑾惊叹着这门子消息的灵通。
林灿。窦瑾心中默念着昔日在国子监里,坐他正后方的同窗的名字。
他上任之前,几个国子监旧日的同窗一道喝了酒。林灿,现在是刑部侍郎。
那日醉酒,彼此猜拳输了的,就要说最心底的话。轮到林灿时,都以为他要说出他最大的心愿是当驸马,谁知,林灿却说,他想看一个太平天下。
窦瑾毫不犹豫地发签公人,缉拿人犯薛蟠。
这边官差拿人,那头窦瑾连夜回了京都,去看望林灿。
既然事情和林家有着千丝百缕的关联,至少要让林灿知道一声。
深夜老友来访,林灿还未休息,桌上还累着案牍。
得知窦瑾来意后,林灿放下一句:“秉公办理,依法执行。”
窦瑾便放心而去。
薛家大郎薛蟠,被判了秋后问斩。薛姨妈一家哭哭啼啼走进了荣国府。
薛蟠的母亲薛姨妈,对王夫人哭诉道:“蟠儿也是一时失手,打杀了个人。那应天府尹是个新来的,油盐不进。姐姐,蟠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妹妹我也活不下去了。”
王夫人好言相劝道:“妹妹且保重身体,你姐夫自会去走走。”
回头王夫人就收到了贾政的大眼瞪小眼。
林灿在刑部,且和那应天府尹有旧,若林家哥儿真的能找得动,这会儿人家就给信了。
王夫人悔不当初,为什么鬼迷心窍一般,要去拿捏林家的丫头,这会儿要求人帮忙了,倒是惦记上了。
夫君是指望不上了。
薛姨妈每日以泪洗面,王夫人也整日陪着其,跟着寝食难安。
宝玉见状,想着自己跟林家哥哥还能说上几句话,便自个儿带上小厮茗烟,去了林府。
来接待宝玉的依旧是林哥哥的书童砚台。
最近发生的事情,林灿并未瞒砚台,因为平日需要砚台帮忙挡一下来找关系的人。
砚台得知,薛家的大傻子公子,和人争婢女,弄了人命。案子落在应天府,却也经过刑部。薛家和贾家有姻亲,而贾家和林家又有姻亲。
这些天,好些人明里暗里都为这事拿着东西找公子,当然,统统都被砚台挡门外了。
至于宝玉,是林家的常客,往日都是来府里坐到等林灿回来,哥俩儿聊几句,便回去了。有时候公子回得太晚,那宝玉也就自个儿玩一会儿,就回去了。因此,砚台不认为宝玉是公子让挡门外的人。
谁知,那宝玉今日格外着急,坐立不安地在府里转来转去,时不时就问林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直到月上三杆,砚台估摸着公子只怕要在刑部过夜了,就来劝宝玉快回去,莫让家里等急了。
宝玉还说再坐坐,砚台心中便有数了。他问宝玉:“宝二哥哥可是为了薛家公子的事?”
宝玉忙道:“正是正是。砚台哥哥不知道,薛大哥的母亲,我家薛姨妈,眼睛都哭肿了。”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薛姨妈只有薛大哥这么一个儿子,若薛大哥没了,薛姨妈下半辈子,要怎么过?我想求求林哥哥,帮帮薛姨妈。”
砚台寻思着,着薛家的烂事,到扯得贾家公子为其废寝忘食了。可是,他又觉得这位宝二公子还是心地善良的,只是没个人引导罢了。砚台便问:“请问那薛家公子姓什么?”
宝玉愣了一下,道:“薛家公子,当然姓薛。”
砚台又问:“请问宝二哥哥又姓什么?”
宝玉道:“我当然姓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