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们好容易告一段落,丁冉趁机向罗医生打听道:“罗叔,干爸前几天做体检的报告出来了吗?”
罗医生一愣,深深看了眼丁爷,温和笑道:“有几项结果还没完全出来。不过不用担心,森哥的健康情况一向很好,通常这个年纪容易患上的疾病,在他身上都没有出现,只要保持这种状态就够了。”
丁冉还是不放心,想细问问,又觉得场合不对,只能忍住了。丁爷欣慰地对罗医生说:“阿冉从小就心思重,总是担忧这个焦虑那个,每日光是我抽烟这事,就要被他唠叨十几遍,我这小儿子简直是个十成十的管家婆!”
众人齐齐笑了起来,数雷霆笑得最欢乐。
打球的间隙,丁冉悄然靠近罗啸声身边,装作随意搭话道:“啸声哥最近和姐姐走得很近吧?”
罗啸声顿了一下,继续将球tee细致地插好,轻松笑道:“你姐姐最近心情低落,作为朋友和大哥,多少都应该关心一下。我想换做是阿非,也会这样对我的。”
他瞄准方向,减慢杆速,大弧度用力挥下,打出一记漂亮的低飞球。
丁冉懒得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问道:“想追她?”
“这个……你看出来了?”
罗啸声倒也毫不掩饰。
丁冉双手插在口袋里,盯着脚尖轻声说道:“你帮她搞到两张埃纳斯演奏会的门票对吧?又很有风度地表示说,并不需要她陪你一起去。所以,她就找到我了。”
“我还以为,她会有几个能交心的好姐妹呢……”
罗啸声瞬间流露出某种心疼的表情,抿着嘴思考了一会儿,忽然豁达地笑了,而后边擦拭球杆边娓娓道来:“阿冉你知道吗,在我们这一辈的男孩子心中,你姐姐就像公主一样的存在。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笑珍自从她哥哥去世后,就被九爷送去了国外,剩下我和表弟、崔炎、细叔家的天明、大华叔的儿子灵仔、保仔,只有阿非一个女孩,所有人都宠着她,围着她转。我还记得,小时候想买支冰淇淋给她吃,都要排上好久的队……”
他仿佛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脸上挂着朦胧的暖意,“阿非这个人呢,倔强,骄傲,高高在上,人人都以为她是大小姐脾气,其实她啊,脆弱又胆小,是最需要人呵护和疼爱的……”
丁冉忽然觉得喉咙里堵了什么东西,闷闷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不远处,雷霆正大力挥出一杆右曲球,小白球在众人“niceshot”
的喊叫声中,划过果岭边缘,一头扎进了河里。他有些失落地回头搜寻着丁冉的目光,却发现丁冉正面对着滔滔不绝的罗啸声,低头专注倾听着。
一场球下来,走走停停、说说笑笑,几个小时转眼就过去了。众人在休息室喝了点东西,便动身返回市区。
走向门口的途中,丁冉听见身后笑珍好奇地问雷霆:“你第一次下场,打了多少?”
雷霆有些心不在焉:“一三九。”
笑珍两手举到面前,兴奋地鼓掌赞叹:“哇,成绩不错啊雷霆,照这样下去,你会成为高手!”
“是吗?”
雷霆莫名地气呼呼回话道,“运气好罢了!”
说完丢下笑珍,紧赶几步跟上丁冉,并排走出一阵,扭扭捏捏小声嘟囔着:“嗯……我发现你和罗啸声总有好多话说。”
丁冉被他没头没脑的话气笑了,飞过一记白眼,理都不理。
雷霆和自己较了一会儿劲,还是忍不住屁颠颠追了上去,絮叨着:“我跟你说,刀师爷从他姨丈那拿个大折扣,说是金水湾有几个楼盘很不错。怎么样,周末一起去看房子吧,带上大小马。”
丁冉想了想,不紧不慢地说道:“现在那住着不挺好吗?别手里有点钱就穷折腾。”
“我有数,有数,”
雷霆忙不迭辩白起来,“那不是孩子大了嘛,过年虚岁都十五了,两人住一间多不方便。万一哪天带着小女朋友回来打个炮什么的……”
见他越说越不上道儿,丁冉不悦地皱起眉头,“啧”
了一声。
笑珍拨浪鼓一样摆动个不停的脑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横插在两人中间,惊诧得嘴巴张成了o形:“雷霆,看不出来,你这么年轻就有孩子啦?”
雷霆故弄玄虚地大力点头:“俩呢,还是双胞胎!”
笑珍无法相信地甩头望向丁冉,丁冉不置可否地牵牵嘴角,鼻子轻哼了一下。
那丫头傻乎乎望着天,呆了一会,充满期待地哀求道:“你们是不是约了要去看房子啊?带我一块儿去吧,我可喜欢小孩儿了……”
雷霆瞠目结舌,丁冉哭笑不得。
回程的车上,丁爷兴致大好,特意命司机八宝将电台调到金曲老歌大家猜,音响里流淌出一个低沉醇厚的女声:“不知道在那天边可会有尽头,只知道逝去光阴不会再回头……”
丁爷闭着眼睛,随着节奏微微点头,一脸沉醉。八宝专注地开车,雷霆则无聊地坐在副驾驶位上,通过后视镜,默默观察着仰靠在后座里的丁冉。
丁冉将头偏向一侧,抵靠在车窗上,眼神梦游般飘忽地望向远处,任凭阳光和树影交替着闪过脸颊。不知道为什么,雷霆觉得这段时间的丁冉有些忧郁,仿佛一直没走出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丁爷操起手机,清了清喉咙:“喂,是我。”
电话里嗡嗡讲了一通,丁爷略一思索,下达命令道,“好,我知道了,把阿仁扣在家里,等我回去再说。”
听到反黑英雄的名字,又听到要扣人,丁冉的身体不自觉板了起来。他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眼珠微动迅速开始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