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瑶记得,尤雪绒就算是后来进了东宫,得了温衍的盛宠,那眉眼也不曾高傲地扬起过。
她始终都是恭顺地低垂着。
这么一副模样,让尤雪绒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支未经雕琢过的兔毫。不突兀,不激进,却也很难知晓,她这支兔毫蘸取的笔墨之下,将会写出怎样的心事来。
苏沐瑶的思绪兜兜转转刚想到这儿,余光忽地一闪,便看见身着秋藕色劲装的温衍,大踏步地走进正殿来。
所有贵女皆放下手中的乐器,齐刷刷地站起,并恭敬地俯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温衍的步履不停,他点了点头,淡声道:“都起来吧!”
话音刚落,他便径自走向苏沐瑶的身旁,轻轻地将她扶起,道:“瑶儿,随我去见个人。”
这话一说,苏沐瑶顿时就明白了,她心头大喜,嘴角也有着隐藏不住的笑意。
倒是一旁的温乐京不开心了,她直言说出心头的不满:“皇兄,你不是刚才随父皇一起去猎场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呢!”
“瑶儿的事更紧要一些。”
温衍直接丢下这么一句,便拉着苏沐瑶离开了。
苏沐瑶深知,他俩这么一离开,保不齐昭阳殿里的这些姑娘们会怎么议论。
旁人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尤雪绒,恐怕回去会哭鼻子吧?她是温衍后来的心尖宠,刚才来这么一出,会不会让她记恨上自己?
出了昭阳殿后,苏沐瑶稍稍挣脱了温衍牵着自己的手,温衍这会儿倒没有再坚持什么,而是大踏步地带着她向前走去。
直到两人稍稍走得远了些,周围又没有其他人跟着,苏沐瑶方才问道:“殿下是带我去见萧鼓将军吗?”
“正是。”
温衍顿了顿,方道:“刚才在猎场,我听父皇说,他已见过萧将军,已经商议完战事。既这么,我这会儿与萧将军议事,便不会僭越什么。”
“那你猎场那边怎么办?”
苏沐瑶看了一眼他装束得体的猎场劲装。
温衍淡声道:“秋猎这件事儿,是每年都能做的。塔城火案的真相,却是越快越好。瑶儿的事,才是正事。”
苏沐瑶微微一怔,想起前世,她为了调查火案,不得不将伸手向兵营时,温衍气急败坏地将她禁了足。
那会儿的他,半点儿都不想帮自己查案,可不是现在这样的态度呢!
果然啊,人一旦有了其他心爱之人,心之所向也会有偏离的。
苏沐瑶想到这儿,又想起刚才见到了尤雪绒,继而想到了温衍后来对尤雪绒盛宠的画面。她忽而念头心起,对温衍幽幽地道:“殿下,不知……你可认得尤雪绒?”
温衍一愣,眸光遥遥地看向前方自个儿的寝宫殿门,看到萧鼓将军正站在那儿,他的思绪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来,只是一时觉得这“尤雪绒”
的名字有点儿熟悉:“嗯?是谁?也是跟塔城火案有关的人吗?”
苏沐瑶迎着晌午的秋日金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透凉的空气,忽而却又神神秘秘地笑了:“不是的……不过,殿下,如果塔城火案的事儿今后有进展了,我便送你个大礼。”
温衍眉心一蹙,心头着实一阵莫名地慌乱,却更是纳闷了起来。不过,这会儿他也来不及思考过多,因为萧鼓已经看到他俩,正向着这边小t跑而来。
萧鼓诚惶诚恐地下跪行礼,温衍倒是一把将他拉起,真诚道:“萧将军这一趟出战,战绩卓越,为我大周天下立了汗马功劳,如此大礼便不必了。”
萧鼓站起身后,这才望向了苏沐瑶。
苏沐瑶忍着心口的激动,对他行了个福礼,恭声道:“沐瑶见过萧叔!”
萧鼓其实就是个西北糙汉子,原先就是苏应在手下的一名参将,因有勇有谋和敢打敢杀的性子,深得苏应在的提拔。萧鼓一直都当苏应在是自己的贵人大哥,只可惜……
这会儿,他一个八尺粗犷男儿,看到苏沐瑶也一时间也是泪眼花花。
温衍见状,便淡声道:“咱们进去再谈。”
待这三人走进温衍的行宫正殿时,温衍忽而想要行事更加稳妥些,便对一旁的侍卫们说:“去外面四下守着,除非父皇他们狩猎回来了,否则,不用通报。”
温衍的这么一通吩咐,顿时也让萧鼓警觉了起来,但看着苏沐瑶也同时出现在这儿,他不难猜出,太子殿下想要问自己的是什么。
但萧鼓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现如今又是个将军,因而并不会激进行事。
于是,他只是恭恭敬敬地站立在一旁,等待着太子殿下的发话。
温衍倒是个开门见山的人,寻常与重臣商谈要事时,也都是诚恳相待。
这会儿,他直接道:“今儿本王召萧将军来,是想问一问有关塔城那边的事宜。”
“殿下想问什么,萧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鼓拱手大声道。
“本王听说,在塔城火案发生之前,你曾见过前兵部尚书王植,他去过那儿?”
温衍开了个引子。
萧鼓连忙点头道:“不错,当时王植来塔城,还是我陪苏将军一起出城门迎接的呢!”
“本王倒是知道,王植去塔城,是因一些皇命而不得不去。”
“正是。王植当时带去了很多辎重车,里头装了不少粮草,武器什么的。因为原先预定,可能会在半年后对北边匈奴发起一场恶战来着。”
萧鼓回忆道:“那些辎重车里的东西,当时我都跟苏将军都一一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异样。”
温衍点了点头,跟苏沐瑶对视了一眼后,他又问:“王植到达塔城后的那两天,具体发生过什么,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