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株玉兰是开国帝后两人亲自种下的,迄今已有两百年,因是秋日,此刻满树叶色如铜,要等到来年春才会开花。
苏吟在闺中时闷惯了,一个月不出门也是常有的事,但后来嫁了谢骥,每隔一阵便会被他半是强拉硬拽半是撒娇卖痴地带出府,三年里跟他一起背着弓箭入山打猎、下水捉鱼摸虾,再沉静的性子也被他带得活泼爱闹了些,虽面上不显,却再也不喜从前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了。
她低低一叹,让人将书案搬至殿门后,铺纸磨墨,执笔作画。
她释然般想着,若每天画一张,今日是九月十五,算算日子,她只需画百余张应就能看见花开满枝了。
好在庭中有一株玉兰,不然这日子当真一点盼头都无。
画到第二日的时候,女官凑到她耳边悄悄告诉她:“姑娘,谢小侯爷听到王公公宣读的旨意后当场呕出一口血,拒不肯受,王公公急得要命,最后是谢三公子拿走了圣旨,与陛下在宣政殿密谈一个时辰,也不知到底说了些什么,陛下最终将顾大姑娘赐给了谢三公子为妻。但谢小侯爷抗旨不遵是大罪,已被削去官职,谢三公子擅接圣旨不敬天子,亦被重责一百大板,左迁明州知州。”
苏吟笔尖一顿:“谢三公子?宣平侯府的人?”
“是。”
女官声音更低了些,“擅接圣旨是杀头大罪,除了谢家主支嫡脉,天底下还有谁敢这样做?”
先前宣平侯府一直置身事外,如今终于愿意保谢骥了?
苏吟霎时心神大定。
谢氏主支既已下场,便不需她这个外人插手了。
她眉头一舒,侧头问了句:“谢侯爷现下如何?”
“性命无虞,但余毒怕是清不了。”
女官叹声道,“与陛下一样。”
苏吟顿时又沉默下来,半晌才低低说了句:“能保住性命便好。”
她思虑须臾,又问道:“你方才说陛下将顾大姑娘许给了谢三公子,这么说来,陛下先前的旨意是为定北侯和顾大姑娘赐婚,而不是薛二姑娘?”
“是,陛下还封顾大姑娘为清平县主。”
苏吟顿时松了一口气。
谢三公子人品才学俱佳,虽被贬官,但谢氏根基尚在,不愁没有回京之日,且先前倾慕于他的那个女子也早已被他婉拒心意,两年前就已嫁人,宣平侯府又有“男子娶妻后五年无嗣方可纳妾”
的祖训。顾大姑娘若不期求情爱,只盼能逃离娘家这个魔窟,这个结局于她而言,应不算差。
想到此处,苏吟垂下眼眸,继续落笔。
她到了今日已费尽所有心力,如今被困在这里,往后再也做不了任何事,再如何忧心思量也无用,从此只当从没认识过宁知澈与谢骥,每日安静作画,静待花开便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眨眼间就入了冬。
苏吟有些怕冷,好在兰华宫的炭火很足,冬衣也早就备下了,都是京中时兴的式样。
整个兰华宫安安静静,无一人敢说话,只因先前女官向她透露谢骥拒接圣旨一事被宁知澈知晓,第二日“所有宫人不得与苏吟言语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