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这个,周行简就来气:“你说他们哪来这么大的脸呢,尤其是沈清空那个废物,一天天和我称兄道弟的,上他弟弟的床给我戴帽子,就算是个假的吧……”
“打住。”
李霁无心听周行简的牢骚和沈家两兄弟的伪骨科风流韵事,冷酷打断道,“如你所说,我只是一个最后会被掏心掏肺的炮灰而已,怎么能帮你?”
没说出口的是,他也不想帮周行简。
李霁想,他应该是有点记仇,倒也还没忘记那天周行简是怎么嘲笑他的,说他是土包子,没吃过蛋糕,还说让他等着。
呵呵。
“你帮不了我,但是有人可以。”
周行简语气轻松,舌尖抵了下腮帮,溢出低低的笑,“我记着这文里,最后一句是沈清度那傻逼的独白,他说,‘假如霍哥哥以后回来了,这些男人我都可以不要,只愿和霍哥哥结婚,长长久久’。”
“你猜,他说的霍哥哥是谁?总不可能是霍声那个色欲熏心的二流子。”
周行简卖关子似的顿了顿,观察着李霁的神色,继而慢悠悠地说那两个字:“霍昭。”
他死死盯着李霁,期待他给出有点惊诧的反应,来之前调查过,李霁出了酒店之后和霍昭离开了,八成是有点什么的。
让周行简失望的是,李霁也只是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把眼睛挪开:“那你就要去找霍昭呀,找我干嘛,我也只是一个小炮灰而已,什么都不知道哦。”
周行简坐不住了。
“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霍昭不是你对象?自己对象被人当成白月光意淫,就这么坐怀不乱,你到底行不行啊。”
李霁:“……”
“又是谁和你说的,我和霍昭在一起了?”
周行简只当是李霁不好意思的遮掩,不以为然摆摆手,以一种十分自然的口吻回答:“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我都懂,你们都已经同居了,该做的都做了吧,这还不算处对象?”
谴责道:“真没想到你个小土包子,看上去老实,却是这种人!”
李霁没什么精神、浑浑噩噩地回了家,犹如一缕没什么人气儿的幽幽的游魂。
李霁的天塌了。
周行简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今天被扣了一顶巨大的帽子——他和霍昭在一起了,更准确的说,他没和霍昭在一起,但是吃霍昭的,住霍昭的,用霍昭的,是个小白脸儿,就是放他们村里要被七大姑八大姨骂的、最为人不耻的爱吃软饭的那种。
他和周行简说了,自己和霍哥的革命友谊是纯洁的,他们其实都是直男,是彼此唯一的好兄弟。
然而周行简非但完全不相信,目光还更加鄙视,按他的那句话来说:“那你这比小白脸儿还不如呢,懂不懂?小白脸儿那还能提供情绪价值、肉体价值呢,你说说看,你这木讷的样子,连个名分都不给他,能有什么情绪价值?”
李霁哭丧着脸,羞愤欲绝地进了屋,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他觉得自己好坏,明天就想办法搬出去,已经不能直视霍哥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刚一进屋,就听见男人语气温和的发问:“今天怎么样,想吃什么?”
李霁一想到周行简的那些话,就心虚得不行,听到霍昭那句“想吃什么”
,都没有了往日报菜名的热情。
他狗狗祟祟地不吱声,脑袋稍微转了转,想装作没听见溜回房间里收拾收拾行李,就这么连人带包水灵灵地滚出霍昭的房子。
他对于自己的这种逃避心理很不耻,但李霁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被他吃软饭的霍昭。
一开始他是很坚信霍昭是个直男的,但周行简还说了直男没有这样的,霍哥装作直男只是为了不让他有心理负担,但是李霁要有点儿自觉。
总之,李霁听着听着,又仔细想了想,好像周行简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已经有人提醒自己了,自己就不能再说不知道。
李霁今天穿的一身衣服,是明亮的橙色,霍昭去店里选的,很衬他白皙的肤色,又问了两句,见李霁还是像个飞速移动的小橙子一样低着头向房间去。
他垂着薄薄的眼皮,眸色点漆似的,刚才溢出的笑意少了些,薄唇还是上扬的:“我最近刚刚新学会一道菜,还蒸了有人送来的螃蟹,想让你帮我尝尝。”
李霁没法儿再装听不见,他也不忍心这么晾着霍昭。
霍哥又有什么错呢?只不过是他听了周行简的话,过不去心理上的这关而已,可是霍哥说不定压根儿就没想过基佬的事,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朋友冷落了,不知道要有多伤心。
一个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让一个善良热心对待自己的朋友感到伤心。
李霁顿住想要悄悄溜走的脚步,闷声说:“霍哥,不用做我的饭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今天就搬走,今天刚好在外面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房子,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有机会还是可以一起出去玩的……”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房子,李霁今天搬出去,打算先找个便宜小旅馆住一晚,明天再找出租屋。
霍昭垂眸看少年一口气吐出一堆漏洞百出的话来,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要搬出去住,沉默了片刻,平静道:“螃蟹已经蒸好了,先吃饭吧。”
他面色有些冷淡:“我一个人吃不下那么多。”
李霁巴巴点头,坐到餐桌前,低眉顺眼地像个鹌鹑一样扒着小碗,也不去动和看桌上瓷盘里摆着的满黄满膏的大闸蟹。
他摸了摸肚子,有点空空的,但他不敢说,他也不会吃螃蟹,从没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