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还属于青年教师,但人已结结实实跨入中年,放假就愿意在家待着,偶尔去楼下的花坛喂喂流浪猫。
小郭过去是喜动的,现在和自家老太太一样喜欢静,k歌逛街看电影这类活动挺难叫得动她,这天被同事送了几张票,在文化宫有个青年艺术家组织的画展和影展。
门票设计的别出心裁,卡片精致的像早些年好几块钱一张的贺年卡。
小郭对这类展览素来不感冒,真正大家的杰作她欣赏不来,玩票性质的又觉得没意思,尤其票面儿上的几句,海归与本土交流云云,郭莹不喜欢海龟,外国和尚能念出什么好经?
只是今天天气好,碍着同事面子去瞧了瞧,想着点个卯便跑出来晒晒太阳,谁知逛了逛,觉得这小众的展览既不是高高在上的空中楼阁,也不靠光怪陆离吸引眼球,分成了几个大的主题区,作品大多言之有物又个性鲜明,曲高而不和寡。
郭莹摄影和绘画都是纯纯的外行,但知道挑驻足者多的地方看,这叫相信群众眼光。一个署名的作者人气最高,照片多以星空、峭壁、湖面等大开大合的自然景观为主题,视野宽广,放眼望去一股苍凉感,看来是个卓越的旅行家,喜欢去人迹罕至的地方采风。
同一个署名下还单独列了一小片绘画区,和摄影作品相比,画作就显得稚嫩多了,像是个凑情趣的小品,起了个名字《童年》,列在展区边缘。
画作最开始是彩色铅笔画,后面是素描,两个小男孩在大树下玩耍,其中一个正把一只大甲虫放到小伙伴的手上。
第二张则是两个人一起收拾花圃,照顾破败的花花草草,重新装进盆里挪到阳光下,第三张是泥泞的操场上俩个人一起奔跑后面几张到两个孩子长高,步入青年时代,三两笔勾勒的背景还有几分像校舍没翻新前的老二中呢。
人物都是用简笔添的五官,有的干脆没画全,之前看介绍作者是个外国留学生,但画面记载的明显是国内80后孩子的童趣,郭莹相信这位画家,不摄影师,一定是在国内长大,否则不会有如此生动的灵感。
郭莹正看的入神,一旁有人试探的问道:“郭老师?”
小郭扭过头来,身后站着的是个皮肤白皙的帅气男人,五官柔和,年纪不大,鼻梁上带着的眼镜边框很厚,不是当下流行的无边框或者薄边款,多了几分书生气,给整个人增加了几分成熟感。
看年纪,应该是自己最初带过的几届学生,可郭老师贵人多忘事,实在想不起来了,只好问道:“你好,你是?”
面前的男人不露齿的笑笑:“我是沈露呀!”
郭莹仔细打量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出点儿熟悉的印象。
不怪郭老师认不出来,除了气质大变,沈露还应了那句“二十三,窜一窜”
,青春期过了忽然开始长个儿,窜出好长一截儿,本来教室里要坐前排的个子,这会儿看着居然有些许高挑了。
郭莹:“你怎么在这儿?”
沈露目光下意识的扫了扫一旁的作品,小郭福至心灵细心了一回,看了看那些画儿,还有“”
的署名,一下子明白过来,讶道:“啊,这是小沈露你搞的!?”
“小沈露”
都奔了三,同龄人孩子都好几岁了。
“哎哟哟,简直是厉害厉害。”
郭莹夸完了画又夸人,“人也变了,这要是走在大街上,老师是认不出来啦。”
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是短短一瞬,上学的时候嫌高中课程表太满,一节课一节课的巴望着打铃,晚自习长的让人坐不住,想找八百个理由把屁股从凳子上抬起来。
现在一看,高中、青春乃至整个学生时代都是短短的一瞬,稍不注意就翻了片儿,沈露他们是小郭带的第一届毕业班,这都多少年了呀
抓包
“是啊,多少年了呢”
沈露想。
当年的医盲不止周巅一个,沈露比周大白话没强哪儿去,意识到自己得了个不轻的病,先顾虑到的不是病情,而是会不会拖累别人——方星白知道了会怎么样?
那时候连薪蒸蒸日上,方星白像老父亲对待儿子一般上心,事事亲力亲为,芝麻绿豆的瑕疵也要本人跟进到解决为止,沈露不愿意再充当一次拖累人的角色,如果没有自己,方星白说不定光环加身,功成名就。
情急之下,他做了不辞而别的仓促决定,一晃到如今。
多年来午夜梦回,难说没有后悔的时候,可再去找喜欢的人,这份勇气终究是没有了,再后来远渡重洋,独在异乡,跌跌撞撞的适应一个人生活,过的时间越久,愈发没胆量回头。
再再后来,哪怕“改头换面”
,沈露也怯于面对过去的一切,这次画展不是他第一次回国,明明飞机票攒了一沓,却鲜少动联系老同学的念头,更别提去找方星白了。
直至此时此刻,如果遇到的不是小郭,沈露说不定也得扭头跑掉,不知道怎么面对时逃避是最容易的选择,他逃避了这么多年,驾轻就熟。
好在郭老师特别,当年他离经叛道,唯独郭老师是长辈之中态度上最为宽容的一个,虽然沈露从未提起,但郭老师的支持其实给了当时怯弱的他不少安慰,这一点连郭莹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这都是过去时了
小郭和沈露客套着,两个人很有默契,默契的没说当年的那场变故,默契的没提及故人。
郭莹收到过一笔没头没尾的转账,看数额是当初资助两人的那一笔,从周巅嘴里听了个大概,仅止于此,没见过正主,沈露多年来了无音讯,而方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