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本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缘有些破损,内页也略微有些发黄。
首先闯进视线的是第一页的空白页,上面只有一张被透明胶贴住的小纸条。
纸条破破烂烂,还脏兮兮的,上面是铅笔稚嫩的字迹,歪歪扭扭地写了一句话。
[老帅!我不xiang上台!]
老帅……什么玩意。
纪因蓝看笑了,但下一秒,他的笑意顿在了某个弧度。
他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早已被淡忘的记忆因为这张纸条得以重见天日。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这是……我写的?”
“嗯。”
许最点点头,终于说出了很久很久以前就在心里打好了的草稿:
“北川市实验小学二年级三班,我们做过三天同桌。”
纪因蓝顺着他的话仔细回忆,恍然想起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候他到了上学的年纪,纪四余到处跑着给他上户口办学籍,中途他好像确实有在实验小学借读过几天,至于具体什么情况,纪因蓝已经记不清了。
毕竟,三天时间,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实在太短暂、太不值一提。
他偏过头望向许最的侧脸。
他知道许最喜欢了他很久,但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久。
他眸色微微一动,又低头翻开了下一页。
他原本以为第一页是开始也是结束,可让他意外的是,往后翻翻,这一整本笔记记录的东西,全部都与他有关。
他的直播时间、他的生日、喜欢玩的游戏、喜欢吃的辣子鸡、哪天跟哪个主播有互动、游戏版本变更、奥莉美娜和百加德的组合技详解、他喜欢的数学家笛卡尔的生平成就……都是些细碎的东西,却在许最的记录中勾勒出了一个鲜活的纪因蓝。
除了许最对纪因蓝的观察记录之外,笔记里更多的是许最在空白处画的一些小画,还有跟随小画一起的碎碎念。
那些画中的主角无一例外,也都是纪因蓝。
哪年哪月哪天,他头发里多了几撮蓝。
哪年哪月哪天,他违纪了,名字被挂在通报栏批评,被罚每天提前一小时到校,和牛主任一起站在学校门口检查一周仪容仪表。可能是起得太早,或者晚上直播到太晚,他站在那都快睡着,画里便是他张嘴打哈欠的模样。
哪年哪月哪天,他在流感高峰期中了招,发烧好几天都没来学校,结果躲在家里贴着退烧贴直播玩种田游戏,还因为错过了收成季节气得重新开了一档。
哪年哪月哪天……
目光到下一页,纪因蓝微微一愣。
哪年哪月哪天,许最在午休时间偶然来到了天台。
纪因蓝记得那天。
那天,他在小屋顶上晒着太阳睡觉,这家伙就在下边和尚念经似的背单词。
因为听这人絮叨太多遍,印象太深刻,所以纪因蓝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单词怎么拼写。
“serendipity”
可这个单词不在高中必修词库里,因为纪因蓝背了那么久单词,却直到现在才明白它的意思。
纪因蓝突然笑了。
他闭了闭眼睛,放松地靠在许最肩膀上。
“刚才的歌,我想再听一遍。”
“好。”
木吉他温柔的弦音揉在蝉鸣和阳光里,湛蓝的天空,满地纸张碎片,是个平平无奇、却又充满奇迹的夏天。
风卷着阳光的暖意,吹过天台斑驳的墙壁,摇晃夹缝里探出头的杂草,抚起少年柔软的发丝和衣角,带着情歌温柔的语调,轻轻卷起纸张的页脚。
微微泛黄的纸页,蓝色的小字躺在上面,笔墨微洇,字迹干净,诉说着少年在某个午后不能出口的秘密——
“youareyserendipity”
你是我不期而遇的美好。
“youareklebe”
你是克莱因蓝。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