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自从他找你去挑孟广义的场子,我就知道早晚会这样。”
郑锐无意识地插了一句,不知道他是不是后悔没有早些介入。
“既然知道韩子飞干什么的,很多事当然就得留心看着点儿,好歹我是领你的薪水。林子那个样子,稍微上点儿心都能看出来,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
“我看出来了,”
郑锐终于动了动,他双手烦躁地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我最近正在联系戒毒所,本来打算偷偷送他走的,我知道有私人的疗养院可以戒毒,除了贵点没什么。”
安诺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看待这个男人!说实话他觉得郑锐看似很有心,实则冷漠疏离。他同情帮助林子,肯为他花一大笔钱,无非也就是考虑到韩子飞的安全。在郑锐看来,只要林子不落在警方手里,韩子飞就是安全的!
真天真啊!安诺冷笑,这个男人太不了解韩子飞了,如果连林子这样的小喽啰都能把韩子飞牵扯出来,他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以郑锐的聪明,他居然糊涂至此,这个男人真的爱昏了头!
郑锐抬起眼皮扫了安诺一眼,眼中血丝密布:“你怎么知道林子手里有货的?”
“我不知道!当时我只知道他刚吸完一轮,我看到他上楼时和下楼时判若两人。我怕他过于亢奋出什么事儿,所以就去吧台边看看。鬼知道那个时候警察临检,真是撞了狗屎运了!”
安诺自嘲地说。
“韩子飞说那是神来之笔,亏你想得出来。”
郑锐不知在生谁的气,毫无表情冷嘲热讽,整个人的气息都渐渐冷了下去。
“听说以前有人用过这招。再说,这种临时夜查通常都是公安局挂帅派出所出人。派出所那种地方,最多也就是抓个小偷逮个贼,我打赌大多数的人压根不知道怎么分辨毒品,蹭点儿酒遮遮味儿就行。再说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有点儿摇头丸什么的也算正常。”
“安诺!”
郑锐咬紧了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迸,表情绝望如死:“你说,韩子飞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利用燃惑?”
安诺耸耸肩:“老板,这个答案你自己知道!”
郑锐一下子泄尽了全身所有的气力,有某种力量瞬间抽走了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筋骨每一块肌肉,他毫无征兆地垮塌了下来,软在椅子里,丧失了所有的表情精神:“我知道,所以我赌最后一次!”
安诺一下子扬起了眉毛。
下午六点,安诺、郑锐、肖易和一干酒吧侍应生擦干净了最后一块地板,安置好了最后一把椅子,看着回复整洁的酒吧正要喝一杯以示庆祝时白以辰推开了酒吧大门:
“停业!停业!老板,停业了!”
他惊惶不安,他很欢迎不上班的生活,但是很不爽没钱挣的日子!
肖易顺手把脏兮兮地抹布丢过去,正中白以辰的额头:“小白,你故意的吧?我们都收拾完了你才来!”
“我按点儿来的啊,我每天不都这点儿来么?”
“这小子就是天生享福的命!”
安诺捶捶自己的肩,“累了,真是老了。”
白以辰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为什么大家都拿着清洁工具?为什么大家都一副快累弹了的表情?为什么酒柜上的酒少了一半!!
“你们……在大扫除么?”
“对,去去晦气!”
安诺似笑非笑地瞟一眼郑锐,老板和自己的情人闹脾气大打出手砸了自己的酒吧这种震撼性的“败家”
行为就不要告诉傻小白了。
白以辰自然而然地走到安诺跟前,一脸的严肃:“安大哥,我们为什么要停业整顿?”
安诺好笑地反问道:“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应该去问老板么?”
白以辰瞄了眼郑锐,摇摇头。
“傻小白,不敢了吧?你就敢在我跟前儿耀武扬威。”
“得了吧,我这人厚道,我才不戳老板的痛处呢。”
白以辰扮个鬼脸,蹦到郑锐跟前:“老板,这个……工钱怎么算?”
郑锐简直要被白以辰气乐了:“怎么算?照算!白以辰你个钱串子!”
白以辰不以为然地挠挠头皮,嘻嘻一笑说:“君子爱财嘛!”
肖易大笑起来:“就你还君子哪?君子这个时候该谈钱么?你不得安慰安慰老板哪?”
安诺没笑,他淡淡把头扭到了一边,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份薄薄的档案,他又想到了傻小白长期一天打两份工,他又想到了这个傻孩子舍不得换间有空调的房子,想到了这个傻小子在金鼎轩吃的头也不抬的样子。
安诺看着他单薄的身子,宽大的衬衣在他身上呼呼的晃荡,细瘦的双腿裹在破旧的牛仔裤里,总让人觉得随时会折断一样。安诺烦躁地点燃一支烟,走到了一边。
白以辰用眼角追着安诺的身影,他觉得安大哥今天不太对劲儿,沉默、阴郁略带烦躁。他不喜欢安诺这个样子,在他眼里,安诺就应该是那种懒懒散散的邪乎样儿,从从容容一切尽在掌握的张狂劲儿,嘻嘻哈哈哈地乐呵相儿。他喜欢那样儿的安诺,让他觉得轻松温暖,安全又可靠。
白以辰追过去搭着安诺的肩,把安诺的脸扭过来一起冲着郑锐:“老板,我这算公假啊!农民工工资不能拖欠!”
郑锐笑了,掐着白以辰的脖子晃:“你个财迷!就爱钱,酒吧都给封了,我们都得喝西北风儿!”
安诺想,这真是个让人温暖而开心的孩子,多么的贴心细致。
酒吧不营业,一干人收拾完决定去吃顿好的,就算压惊去去晦气了。郑锐打发了侍应生们,给他们每人发了个小红包。然后大方地拍出一沓子钱:“走!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