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百问川尽头的预言中出现她的身影,未曾发生之事,与她又有什么干系?
她没有做过。
她甚至连三鬼之阵是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青桑山上那个雨夜,熊熊燃起的大火,季家三百二十七条性命的死去,是切切实实发生了的。
就像钉入木楔的钉子,即便拔出来,也会留下深刻的孔洞。
害了季家的人才是真正的该死之人!
季棠低着头,紧紧握着手中的青苍木剑。
她的手指太过用力,指甲因此而深深陷入掌心之中,带来微薄的,让人清醒和冷静的疼痛。
一颗深红色的血珠顺着她指缝,缓缓的向下流淌,滚过被打磨得光滑的木剑表面。
从剑尖处没入脚下潮湿黏腻的泥土之中。
·
季棠回到弟子住舍的时候,头顶的雨淅淅沥沥,已经接近停了。
天边微蒙,灰白如雾,好似她从青桑山上离开的那一夜,黯淡而无光彩。
季棠没有多看,只是快步向着住舍的方向走去。
然而住舍处却不似她所想的那般寂静,而是不断有人声传来。
熟悉的,有几分尖锐的女声落入季棠耳中:“哭哭哭,就知道哭,说你是个小脓包,你还真不遑多让,哭了一晚上也不嫌累!”
季棠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瞬。
这个声音她很久没有听到过了,可是这声音实在太有辨识度,骤一入耳,便能够精准的辨识出声音的主人——是唐曼银。
“快说!你那个丑八怪室友到哪儿去了!”
然后是虞思磕磕巴巴,带了三分哭腔的声音:“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唐曼银却不信,冷冷笑道:“你们两个人整天形影不离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去向?要么老老实实告诉我她的去向,要么你替她去戒律堂受刑!”
戒律堂?
受刑?
季棠愣了一瞬,没有反应过来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住舍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快速向前走了两步,目光远远地望过去,便看见唐曼银站在她和虞思住舍的院子里。少女一身蓝白色外门弟子服,背对着院门的方向,左手中正抛着一块玄黑色令牌。
在她身后,院子里,还站了一名身穿梨黄色衣衫,身形高大的青年,额头束着二指宽的额带,看装束是内门器堂弟子。
季棠微微拧眉。
关于唐曼银,自从上次百问川落水之后,虞思和季棠与她便再没有过交集。
怎么偏偏是今日。
她快步向着住舍的方向走去,赶在唐曼银对虞思再度发难之前出声:“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