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昀迟对吧?”
陶苏苏歪头看着他,“你爱上他了吗?”
一动不动,温然又听到被刺破的声音,像知道自己是私生子的那刻,身体上的某个部位传来剧烈疼痛。
他并不是蒙昧无知,他只是一直避免直面,避免承认,因为觉得难以启齿。
难以启齿的不是爱上顾昀迟这件事,而是自己的爱,夹杂在无数污浊不堪的欺骗与算计中,滋生出的见不得人的一点感情——爱怎么可能会是这幅样子,爱应该是干净的纯粹的。
也许也会有别的模样,但他没有被爱过,没见过太多种爱,无从得知。
温然捻着螺丝慢慢缩回手,低头看模型,半晌,张了张嘴,低声说:“我不知道啊。”
傍晚回到家,温然对照着工作室给的建模图修改设计稿,只是注意力难以集中,不知不觉就走神。
叮一声,有新消息,温然转过头,看到屏幕上‘顾昀迟’三个字时还有些恍惚,才想起自己前几天就把备注名改掉了。
顾昀迟:回国了
本来应该感到很高兴的,温然却愣愣地没有立即回复,几秒后来电铃响了,温睿打过来的。
“现在叫司机带你去鸾山,顾董让我们过去一趟。”
“好的。”
温然挂掉电话,联系了司机后起身下楼,告诉芳姨不用准备晚饭了。
坐上车,温然才回复顾昀迟:我现在去鸾山了
顾昀迟:嗯
到达鸾山时天已经完全黑下去,温然下了车,同时到的还有陈舒茴和温睿。陈舒茴只如往常般瞥了瞥温然,而温然避开目光,不敢看她。
顾崇泽从主楼大厅走出来,看了温然一眼,朝陈舒茴点头打招呼,随后带大家坐上游览车去往顾培闻日常居住的那栋楼。
车上,温然看着顾崇泽的后背,根据录音里陈舒茴的最后一句话——晚上9点,6号茶室,温然联想到许久以前在她手机中看到的短信:1o,3。如果他没有猜错,顾崇泽应该就是陈舒茴手机中的‘刘经理’。
乘电梯到二楼,温然跟在他们身后,视线随着步伐绕过独立摆放的各种藏品与盆景,进入客厅,看见那道立在落地窗前的颀长背影。
管家通报了一声,顾昀迟推着轮椅转过身,面色平淡地从几个人身上扫过,最后与温然对视片刻。
他们隔着几米的距离,一方茶几割出分明的泾渭,一个立于绝对权力的背后,一个站在同流合污的野心之辈间——差距从未显现得如此直观。
顾培闻坐在轮椅上,许久未见,他看起来似乎苍老消瘦了些,但精神状态还不错。陈舒茴和温睿颔叫了声‘顾董’,顾培闻点点头,又看向温然,温然抿出一个笑:“顾爷爷。”
“很久没看到你了。”
顾培闻也笑了笑,身体往后靠了些,清清嗓子,“知道大家都忙,我也就长话短说。”
“项目最近出了点问题,交给警察去办就好,总能查清楚的。做生意,难免碰到这样那样的意外和绊子,怎么去解决才是要,至于已经损失的,没必要耿耿于怀。”
“我这些日子身体不太好,打算放下事情专心地治疗修养一段时间,这期间,柏清就交给崇泽来管理,舒茴和温睿,你们协助他。”
这句话一出,温然观察到陈舒茴的肩膀很细微地松懈了一些。
这是她进入柏清后负责的第一个大项目,却出现了严重意外,这几天她大概焦头烂额心神难宁,被通知要来鸾山时也许都做好了挨训和革职的准备,不想顾培闻竟直接放了权,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因祸得福。
“一些资料和文件,助理已经备好了,该签字的签字,该盖章的盖章,董事会那边明天也会开个会,你们都参加一下。”
顾培闻的手轻轻拍在腿上,“好了,去书房吧。昀迟和温然,你们去吃晚饭。”
管家从顾昀迟手里接过轮椅握把,带领众人向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