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下了车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来的人,心跳生生漏了一拍,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不过反正应该不会多好看。
陆庭川的穿着素色的衬衫,气质卓越,不是那种被淹没在人群的类型,又才从车上下来,一行人中不少人注意到了他。
不知怎么的,一眼之后,就都不敢再正面的目光交涉,而是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去打量。
张桥走在苏钧身后,把手往苏钧肩膀一搭,推了一把定在原地的人,“愣在这儿干嘛,走啊。”
苏钧强压下心里的波涛汹涌,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措手不及,只剩下满心满脑的惊骇。
心里百转前回。一瞬间无数个念头闪过,要保持表面的镇定仿佛就已经费劲了全身的力气。
苏钧微微垂下头。他不由自主的去想,兴许……只是巧合。
陆庭川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的前面,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们又见面了。”
不是‘好久不见’,也不是‘你还好吗’,而是‘我们又见面了’,波澜不惊的带着三分的蓦定,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相遇。
苏钧怔了怔,站住了脚步,他不由自主的去想陆庭川为什么会在这里?肯定不是为了他,白驹过隙,四年过去了,两个人早就再无干系。难道是陆庭川知道达达了?念头一冒上了就马上就被否定了,这世界上除了当初替他接生的顾淮,他连着舅舅一家人他都没有告诉,毕竟男人生孩子太匪夷所思,只怕是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只会当成他在胡言乱语,所以陆庭川不可能是为了达达而来,这么一思量,苏钧稍稍放心,渐渐的找回了理智。
只不过是普通的偶遇。
走在前面几步的五六个人只隔了三四米的距离,这会儿都注意到了这边。都像苏钧投去询问的眼光,一群人站在那里,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一瞬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何欢现在知道为什么他爹这一天打了几个电话来嘱咐,他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这会儿看着从车子上下来的人心里也有底了。不过,苏钧怎么会和这人认识?他压下心底的疑惑,也不贸然的往前凑,准备再看看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里一群人定在那里,走在最前面的那一批发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了,回头看了看,原来都站在原地没动,有人遥遥的喊了一句,“都杵在那里干什么,脚步快些跟上啊。”
陆庭川突然出现,冲击太大,不到半分钟,苏钧分析完了心下了然,渐渐平静了下来,语气淡淡的,“陆先生,好久不见。”
礼貌而疏离。
何欢听着苏钧这么称呼对方,心下也知道两个人没有多亲密的关系,也许只是刚好认识,点头之交。
一众人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就傻站在原地了,都接着往前面走,张桥看了身边的苏钧,“咱们也跟上去吧,可别掉队了。”
“我们能谈谈吗?”
苏钧刚迈了一步,眼前杵着的人又说话了。
“别人还等着我,咱们改天在聊吧。”
苏钧唇角的笑容淡淡的。
陆庭川脸上不动声色,“晚上有时间吗?我让老陈去接你。”
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苏钧愣了愣,相处了五年,他太了解陆庭川,暗藏侵略性,习惯了决策,而另一方面,陆庭川所处的高度也让他不会轻易妥协,苏钧在心里笑了笑,只怕是这世上也没有多少能让陆庭川妥协的人或者事情。
他知道自己要是一再推辞只会让陆庭川不快,他不想节外生枝,不想达达有机会出现在陆庭川的面前,或者陆庭川知道达达的存在。
“大概下午五点,麻烦陈叔了。”
苏钧没有再扭捏,爽快的报了要去的ktv的地址。一直确定陆庭川看不到自己了,他才重重的抒了口气。
苏钧不知道陆庭川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可不是那种‘最熟悉的陌生人’,连着当初分开的时候也不怎么的洒脱,他想着自己那时候简直是落荒而逃,除了顺走了那只懒癌症的乌龟,什么也没带走。
不对,还有达达,他好不容易十月怀胎才把达达生了下来。
张桥总觉得苏钧和那个人有些怪怪的,但是又具体说不出哪儿不对劲了,他感觉两个人好像很熟的样子,但是熟人会这么说话??刚刚陆庭川在,他没有问出口,这会儿坐上了车,张桥就没什么顾虑了,“苏钧,刚刚那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我以前的老板,约我叙叙旧。”
“哦,你以前的老板架势好足,挺能把人震住的。”
一个下午,苏钧都心不在焉。他想到了达达那双明亮的眼睛,淡淡的琥珀色,和陆庭川如出一辙。
挥之不散的危机感。
苏钧从ktv出来的时候,陈昂已经等在了楼下,两个人并没有交流,苏钧径直的上了车。苏钧侧过脸看着窗外的马路两边倒退的梧桐树,在心里叹了口气,本来他是掐好了时间了的,县城去石溪镇的最后一班车是下午五点半,不过现在这么一耽搁,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到时候只能包车回去了。
把苏钧带进去,陈昂就退了出去,这是一间很大的套房,简洁的欧式设计,苏钧轻手轻脚的穿过客厅,就看见了坐在书桌后面看文件的陆庭川,微微低着着头,长而密的睫毛垂着,四周一片的寂静,他恍惚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时间倒流,这个场景太过于熟悉,心被撞了一下,苏钧怔怔的站在那里没有开口。